落月雙手顫抖了起來,她捂住臉:“我......是想見他,可......我......不想讓他見到我這副樣子啊!”

樓梯上響起腳步聲,落月立時就要轉身回房間,阿沉的腳步比她快,已經來到身前,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落月捂住了臉,耄耋聲聲:“別看我,別......看我。”

李沐芷站在兩人身後,看著阿沉,想了想,說道:“她是落月。”

“我知道。”阿沉雙目死死盯住蜷縮在地上的落月,緩緩蹲下,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頭。

許久未見,阿沉已經變得憔悴不堪,第一次見他時壯碩矯健的身形現早就變得消瘦羸弱,他跪在落月面前,兩個面貌枯槁之人,竟讓李沐芷不敢直視,仿若眼前之人,遠勝於萬千佳人。

“落月,”阿沉柔聲喚她的名字,落月將臉埋得更深,阿沉不再勉強她,伸出雙臂,極輕極輕地將她攏在懷中,氣若游絲:“我在呢,我在......你的身邊,別怕......別怕......”

落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漸漸的,哭聲低了下去,阿沉不斷地輕撫她的後背,李沐芷以為,落月在阿沉的安撫下平靜了下來。。

下一瞬,阿沉猛地意識到落月的安靜,兀地紅了雙眼,滾滾熱淚流了下來,李沐芷也察覺到不對勁,想要上前,卻見阿沉死命擁住落月,用盡渾身力氣,將她抱起,強撐著走下樓去。

李沐芷沒有再跟上,她知道,該給這兩個孤苦的人留最後的時間,相依為命。

阿沉將落月平放在床上,跪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放置唇邊,輕聲細語地說著話,像是怕嚇著她。

“你說你怎麼這麼傻,好好的做你的掌櫃不行嗎?我算是什麼東西,值得你為了我放棄這些?

也好,這下,我就不必惦著你了。自打我病了以來,我最怕的從來不是自己好壞,而是怕我就這麼走了,留你一人該怎麼辦?你若是一個人,我怕你不好好吃飯,嫌棄客棧髒亂,可你若是再尋了旁人留下來,我又忌恨那個能留在你身邊的人,怕你忘了我。

病入膏肓的時候,還是希望你能將我忘了,日後快快活活地過日子,誰知你這麼傻,為什麼要不做這個掌櫃了?你怎麼這麼傻啊!!!”

阿沉埋首於她的手上,哭得不能自已。

哀慟的哭聲傳到樓上的李沐芷耳中,她怔怔地望著隱魂香爐,不知隻身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將何去何從,更不願自己的日後會像落月這般。

李沐芷不願在有隱魂香的屋子待著,那嫋嫋升起的紫色霧氣看得她心慌,關上門走了出來,也不知該去哪裡,沿著走廊走到挨著的第一間房,看佈置應當是落月曾經的臥房,她更不願在這裡,又繼續向前走,開啟一扇門,裡面空空如也,李沐芷走了進去,站在牆角處,蹲了下來,抱著膝蓋望著窗外出神。

不知道母親會不會按照信上的叮囑妥善保管錢財,也不知她能否在漫長的餘生中好好活著,帶好弟弟,但她知道,尤景松會有大好的前程,會成為一個為民辦事的好官。

想到尤景松,她的心裡暖和了幾分,地面處的陰涼傳到四肢百骸,李沐芷覺得周身都如墜冰窖,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是了,有尤景松在,定會照料好母親和弟弟,她也該放心了。

不知何時睡去,天光微亮時分,李沐芷睜開了眼睛,昨日重重,忽如一夢千年,她全然忘記,茫然四顧,只記得落月帶她來三荒客棧的事情。

記起落月,李沐芷忽地爬起來,推開門向樓下奔去,心中太過著急,都沒有發現,她的步伐比往常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