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終於承認愛她(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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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陽天陪著薛陽在外等著,誰都知道,這是要落胎了。
留了那麼久的血,這個孩子命再大,也保不住了。
薛陽的心開始抑制不住地疼了起來,他猝然彎腰,無力起身,雙手揪住心口位置,大口喘著氣,眼前再次發黑,身形晃了幾晃,險些摔倒。
徐陽天迅速在他脖頸後幾個穴位處按壓一番,薛陽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些,他不肯離去,便靠著牆站著,痴痴地望著李沐芷臥房的窗戶。
徐陽天心知肚明,薛陽這是急火攻心,憂心過度造成的。
素常見薛陽待李沐芷並不上心,怎料今日竟是這般田地,料想他們兩人之間還有更深一層糾葛,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
屋裡屋外的人都不好受,折騰到快後半夜,李沐芷的聲音才漸漸低下去。
徐夫人走了出來,滿身疲憊,徐陽天衝上去扶住她,疼惜不已,徐夫人卻沒有看自己的丈夫,而是向薛陽走去,掏出一方帕子,小心翼翼地遞過去:“是個成形的女兒。”
薛陽猛然向後退了兩步,竟無法再上前,連看一眼都不敢。
徐夫人見他這般情形,為難地看了一眼丈夫,徐陽天接了過去,喚來一直守在旁邊的富貴,讓他好生安置了,才算完事。
少傾,薛陽問道:“她怎麼樣了?”
徐夫人答道:“剛才餵了藥喝下去,這會兒睡下了,翠雲陪著呢。”
“身體怎麼樣?可還有性命之憂?”薛陽再問。
徐夫人搖搖頭,簡單解釋了下,說的話跟徐陽天剛才告知的相差不大,薛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此時再聽,面上再沒別的起伏,只點點頭,聲音極輕,拱手誠心誠意說道:“這幾天實在太過勞煩嫂夫人,薛陽在此謝過,諸般事宜,不勝感激!”
徐夫人見他行此大禮,忙推辭,衝丈夫使了個眼神,徐陽天上前拉起他,說道:“行了,咱們之間何須說這些見外的話。”
薛陽仍舊有些不放心,徐陽天心疼自家夫人,女兒又太小,還離不開孃親,想讓夫人回家,再說,李沐芷已經沒有生命危險,明日一早可再過來,沒有非要留下的必要。
薛陽沒有再多說,命富貴備好馬車,親自送他們回家。
富貴臨走,薛陽瞅了他一眼,等到徐家夫婦上車時,發現車上滿了謝禮,徐家夫婦並不想要,徐陽天知道薛陽的為人,便拍拍夫人的手,勸她收下,不然,李沐芷和他都過意不去。
薛陽獨自一人坐在廊下,四月的天,夜裡已經沒有春寒料峭,卻仍舊涼意沁肺,薛陽只覺手腳冰涼,周身血液像是被寒冬臘月的雪封住一般,怎麼也動彈不得。
富貴送徐陽天夫婦回家返回來,見薛陽如雕塑一般坐在李沐芷的臥房窗外,心下不是滋味,他緩步上前,輕聲勸道:“老爺,夜深了,咱們回房歇著吧,您也累了好些天了,不能再這般熬著。”
薛陽一動不動,像是沒聽見。
富貴嘆口氣,再勸:“若是您身子也垮了,誰來照料姑娘呢?咱們薛家,可不能沒有您主持大局。”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起了作用,富貴說完,俄而,薛陽起身,步伐雖然沉重,仍是一步一頓地走回了書房。
富貴半步不敢離開,他從未見過老爺這般失魂落魄過,往日剛強的人一旦露出軟弱的一面,難免太過嚇人,富貴放心不下,覺得薛陽似是一根緊繃許久的弦,此時崩裂在即。
薛陽推開門,身子遲鈍,連門檻都沒避開,腳一抬,被絆了一下,依他往日的身手早已避開,可此刻,他卻像是一樁木偶,再無半分靈活,直挺挺地栽倒在地,絲毫躲避都沒有,肩膀和頭前後腳摔在堅硬的地面上,富貴甚至連骨頭相撞的聲音都聽見了,他嚇得不輕,忙不迭衝上去,將薛陽艱難地扶起。
薛陽並不配合,腿腳根本不肯用力,富貴費了好大勁,也只是將他上半身扶起,薛陽推了下他的手,啞著聲音吩咐道:“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富貴當然不安心,可又不敢違拗薛陽的意思,遲疑了片刻,叮囑道:“老爺,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啊!您跟姑娘來日方長,可不能想不開。”
薛陽像是累極,連話都不肯再說,只揮了揮手,讓他快點離開。
富貴將門關上,一時也不敢離開,又留在外面等了會兒。
猝不及防間,一聲聲壓抑的哭聲,從門縫中擠了出來,溜進富貴耳中。
他初時以為自己聽錯了,再仔細辨認一番,心中大驚,望著門發著呆,老爺竟然這般?他萬萬沒想到,但也曉得不能再多留,免得見到聽到不該他知道的事,便快步離去。
薛陽雙手捂臉,淚不住地從指縫間落下,轉睫間,肝腸寸斷的痛感傳遍了全身,他無力再支撐,倒在地上,周身疼地蜷縮成一團。
這麼多年,從在李家做幫工,到後來成了學徒,現在他已經成了富甲一方的藥材商人,那些隱秘的無法宣之於口的心思從未離開,他越是想要壓制,越是想要棄之如敝履,反而越發濃烈。
他不敢告訴任何人,也不敢讓任何人知道,甚至在李沐芷今夜的點破之前,薛陽曾經天真地以為一切都是錯覺,將一切歸結為不過是因他貪戀美色。
夜幕之下,鮮血之中,他終於能看得清自己的內心,也無處逃避那些洶湧的情感,拆開自己的心,薛陽只覺得除了可憐,絲毫不剩。
而兩人之間,直到彼此傷害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他才終於承認,他愛她。
一直都在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