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沐芷照舊是幾乎下不來床,精神頭本就不佳,這番一來,一整天幾乎都沒出房間,翠雲又心疼又著急,旁的也做不了,只能小心伺候著。

晚飯前夕,薛陽見李沐芷又沒出現在飯廳,丫鬟回稟說是翠雲將飯菜帶回房裡了,直接殺到房內。

翠雲陪著笑正勸李沐芷吃飯,她卻不怎麼搭腔,見薛陽進來,反倒將手裡的筷子放下,再看桌上飯菜,幾乎原封不動,薛陽臉立刻陰沉下來,上前一步,翠雲嚇得垂下頭去,李沐芷硬邦邦地坐著,紋絲不動。

“出去。”薛陽將翠雲趕了出去,一轉身坐在李沐芷對面,直勾勾盯著她。

“你是想絕食?”薛陽陰惻惻地開口,雖是問句,卻滿是篤定的意味。

李沐芷眼皮動了動,沒吱聲。

“說話。”薛陽語氣越發陰沉。

李沐芷抬起頭盯著他:“絕食這種死法,既慢又遭罪,我沒那麼蠢,真要是想了結自己,有的是法子。”

薛陽冷笑一聲:“法子多又有什麼用,你敢嗎?”

李沐芷死水一般的眸子裡燒起半分怒火,她忍了忍,垂下頭,沒再開口。

薛陽拾起筷子,挨樣菜夾著吃了幾口,吃到最後兩樣的時候,皺了皺眉頭,筷子一摔,揚手將兩盤菜砸在門框上,翠雲在門外被這突如其來的摔砸聲嚇得一哆嗦,心裡擔憂姑娘,別是兩人又打了起來,又不敢擅自進去,怕像最初那樣看見不該看的場景,正忐忑著,只聽薛陽罵道:“人呢?都死了?”

翠雲再不敢耽擱,小跑進去,一見屋子裡飯菜的狼藉,撲騰一聲跪下,頭磕在地上:“老爺恕罪!”

李沐芷扶著桌子就站了起來,她看不慣薛陽發邪火,拿下人撒氣,尤其是對翠雲,旁的人她力弱護不住,但翠雲是薛宅上下唯一真心待她之人,以往自己跟薛陽鬥狠,已經連累翠雲受過罰,今日這般,定是他要借翠雲之手來折磨自己,想到這裡,李沐芷心裡覺得一陣絕望,受制於人,別人連發狠的機會都不給她。

正待開口,薛陽斥道:“後廚的人是想捲鋪蓋滾蛋嗎?做的什麼菜?餵豬的嗎?”

翠雲和李沐芷都怔了下,不明白他這話是從何說起,至少不是衝著翠雲,兩人隨之心裡稍稍一鬆。

“雖說你不是什麼要緊人物,可滿宅子裡就你給爺暖床,打狗還得看主人,後廚這麼苛待你,可不就是看不起爺嗎?”薛陽掃了李沐芷一眼,自顧說道,語調雖緩了下來,話中寒意卻讓人毛骨悚然。

李沐芷皺眉,想要開口為後廚辯解,又怕自己一說,反倒引起薛陽反感,他素來以折磨自己為樂,估計何時自己百般咒罵後廚,他為了讓她難受還能褒獎他們一番,思來想去,最後決定不開口。

哪知薛陽瞪她一眼,冷哼道:“怎麼不為他們求情?我聽聞你也沒少吃他們的孝敬,現在反倒一句話都沒了?”

李沐芷一記眼風都不給,如老僧入定般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薛陽冷冷笑了兩聲:“也對,你們李家的人,都是這副德行,一群不知恩義的東西!”

李沐芷恨恨看向他,薛陽逮住她這種眼神,反倒大笑:“我說錯了嗎?”

李沐芷霍地起身準備回臥房,薛陽見她這種一言不合就扭頭走人的樣子,怒氣更盛,轉瞬也站了起來準備揪她回來,卻在見到她瘸著走路時停住,盯著她看了半晌,直到她躲進臥房關上門,才收回視線,心思忽閃,忽地看向翠雲,被他這麼一盯,翠玉嚇得一哆嗦,埋首更低。

“怎麼回事?”薛陽看向臥房一眼問道。

翠雲一愣,趕忙答道:“姑娘這幾日胃口不佳,一直吃得不算多……”

“誰問你這個?管家說你機靈才派你來伺候著,怎麼這會子蠢笨不堪!”薛陽毫無耐性。

翠雲轉念,猜到了大概,艱難答道:“姑娘,許是,傷著了,所以走路有些牽扯,已經不自在一天了。”

薛陽陰鷙的眼神掃來,唬得翠雲趴得更低,恨不能鑽進地裡。

半晌,跪得翠雲膝蓋發麻,才聽到薛陽罵道:“都疼一天不知道去請個大夫來瞧瞧?養你們一幫廢物!怎麼伺候人的!”

翠雲正要再告罪,聽得他吩咐:“去找管家,讓他帶著我的名帖去請徐陽天的內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