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子爺小肚雞腸(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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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這柄在江湖裡風頭正勁的焦骨牡丹,剛一出鞘就震住了在場一百餘修士,尤其是圍在那叢篝火四周的人,臉上的神情短短一瞬間就由驚喜變成錯愕,繼而又變成惶恐,只有與年輕鎮國公爺隔著火光的三人不一樣,他們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退後兩步。
短短一年時間裡南至十萬大山邊緣、北到二十三里城牆以外,陳無雙的江湖路走得跌跌撞撞險象環生,數次置身於兇險境地背水一戰,但他絕不是一個行事莽撞的人,恰恰相反,他邁出每一步之前都有過利弊思考,回過頭想想,外人看來的劍走偏鋒,其實都是某種情勢下不得不冒險。
拋開身上的團龍蟒袍不論,今日之所以能在白羊坡這處不顯山露水的小麵館聚起來百餘名江湖修士,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這些遊俠兒最欣賞敢作敢為的大好男兒,陳無雙做下的事情能在廣袤萬里的一十四州傳來傳去經久不息,也正是因為不停有人在各種熱鬧或是冷清的地方提到他。
陳無雙在察覺到這三人與眾不同之後,短暫有過其他幾個念頭,比如挑明瞭點破對方身份讓他們知難而退,比如等護送顏采苓去百花山莊的慕容百勝和祝存良回來再說,比如讓老道士徐守一跟馮秉忠暗中配合,都可以讓這三個礙眼的東西消失。
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一點。
眼下面臨無人可用地步的司天監,讓太多太多人覺得有機可乘,既然有心心念念想著被他收歸麾下建功立業揚名立萬的,就有處心積慮暗中窺測妄圖使壞的,所謂重在權衡的帝王心術,陳無雙一時或許難以得心應手,可恩威並施的御人手段,還不算太難。
從馬車駛入苦寒雍州境內開始,陳無雙就知道以後身邊的人會越聚越多,對待不同的人當然要有不同的態度,他想要親自出手斬殺幾個不知好歹的,立威這件事情,最好還是不要假手於旁人。
三人中修為最高的七品修士看了眼四周,皺眉問道:“我等兄弟三人遠道而來,無非是想要出一份力氣,公爺這是什麼意思?”
年輕鎮國公嗤笑一聲,“出一份力氣是不假,這裡所有江湖同道大抵都是這個心思,司天監深懷感激,陳無雙也深懷感激,可你們三人不同啊。遮遮掩掩讓人看不起,明人不說暗話,請這位兄臺說說吧,你們是為內廷首領太監吳廷聲出力,還是為那複姓第五的西花廳副指揮使出力?”
那人神情陡然一變,右手探進左袖,緩緩抽出一柄窄劍的同時,身側兩人分別再次退後兩步,站成一個互為犄角的簡單陣勢,而後好像就有所倚仗,不再操著半生不熟的涼州口音,坦然笑道:“還是瞞不過公爺,佩服。我等是奉了陛下密旨、西花廳副指揮使吳公公均令,前來雍州打探漠北妖族以及黑鐵山崖的動向,勢單力薄,只好藉助司天監威風行事,有失禮處,還請公爺海涵。”
這位姓邵的高手能被吳廷聲委以重任,四境七品的修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此人心思活泛,最善於隨機應變,這時候挑明身份甚至搬出元璽皇帝密旨,就是逼著陳無雙不敢在一眾江湖同道面前動手,否則便有造反之嫌。
即便陳無雙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擊殺欽差,礙於無上皇權,在場的人也不敢出手幫忙。
可惜,他們對鎮國公爺的脾性實在不夠了解,臉龐被劍光、火光交相輝映的陳無雙,多年前就敢在流香江花船上把皇子踹下水,別說是元璽皇帝的密旨,先帝景禎賜婚的聖旨都撕過,怎麼可能拿著吳廷聲這麼一個閹貨當成人看?
譏笑著搖搖頭,陳無雙的語氣有些刻薄,“公子爺小肚雞腸慣了,海涵不了。”
常半仙嘿笑不停,退到兩三丈外站定,揚聲喊道:“老夫奉勸諸位好漢退一退,那混賬小子是個說動手就動手的暴躁脾氣,別濺上一身血。”
西花廳的密探以為抬出元璽皇帝就能讓這些江湖修士有所忌憚,可他們想錯了一點,朝堂看不起江湖,江湖又怎麼可能給天家好臉色?而且誰都知道,陳家老公爺的隕落跟天家脫不了干係,如果景禎皇帝肯早日發兵馳援,一萬鐵骨錚錚的玉龍衛絕不至於落得個全軍覆沒的悽慘下場。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陳家老公爺沒了,姓李的天家又欺負年輕鎮國公爺小孩沒娘?
那三人眼睜睜看著原本還一起喝酒閒談的人紛紛面色不善地後退,不是真為了避免濺上一身血才散開,而是隱隱圍成了一個圓圈,圓圈裡,就是長劍青光吞吐的蟒袍少年和西花廳三位密探。
陳無雙幽幽嘆了口氣,“如果你們是明妍公主的人,看在她送行的份上,公子爺也許還願意饒你們一回,可惜啊,宮裡有人見不得我好,我就不能見得你們好了,是不是這個理兒?”
棚子裡,花紫嫣起身就要上前,好不容易找到侄兒,怎麼肯坐視陳無雙以一敵三卻袖手旁觀,她不管什麼朝堂什麼江湖,侄兒還有至親長輩在,以前的事情不提了,從今以後就不能看著他再受半點委屈。
墨莉忙伸手拉住她,柔聲勸道:“姑姑放心,無雙有分寸。”
花紫嫣頓住腳步,皺眉道:“可對方是三個人,敵眾我寡,無雙會吃虧。”
跟段百草坐在同一張桌子邊的許家小侯爺撇了撇嘴,嘀咕道:“再多三個人,陳大哥也不可能會吃虧,我認識他這麼久以來,就知道他吃過兩次虧。”
段百草登時來了興致,問道:“哪兩次?”
許佑乾低頭湊過去,伸出兩根手指,“前輩,聽說書的還得打個賞錢呢,我不貪心,換您老以後出手救我兩次成不成?”
段百草冷哼道:“你這順著杆子往上爬的本事,是哪個王八蛋教你的?”
許佑乾身後往遠處一指,理直氣壯,“跟陳大哥學的!”
花紫嫣登時回頭瞪了師父一眼,段百草卻渾然不覺,悄然倒吸一口涼氣,看來段某日後跟那小子打交道得提防著點,我姓段的不佔你司天監便宜,你也休想從我身上得著什麼好處,剛想到這裡,又嘆了口氣,有紫嫣夾在中間,還有逢春公當年的恩情,那小兔崽子真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不出手也不行啊,好在,看他還算順眼。
好像猜到了段百草的心思,花紫嫣突然轉身朝他走近,到跟前就雙膝一跪,哀聲喚道:“師父···”
南海神醫以為徒兒是想請他出手,揮手散出一道柔和真氣想把她托起來,“這姓許的小子說,再多三個人來,你那侄兒也不會吃虧,咱們看看就是,為師也想知道他有多大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