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兄妹見面,刀劍相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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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威的左手下意識落到腰間刀柄上,又緩緩挪開垂落在身側,仰著臉苦笑,感慨道:“明妍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四境修為,真好。”
左眉一顆紅痣的明妍公主輕輕從宮牆躍下,落地無聲,百感交集。
雖然她跟如今已經登臨九五之尊的太子才是一奶同袍,但回想起小時候,更多都是跟在不喜讀書的二皇兄身後滿宮城跑,景禎皇帝總說他這掌上明珠是心急錯投了女兒身,明明是秀色可餐的美人坯子,卻生就了舞刀弄劍的江湖性子。
明妍公主看著李敬威臉上的苦笑,輕聲說道:“你們退下吧,本宮想跟皇兄說說話。”
腰懸雙刀的二皇子頓時呼吸突然一窒,四周看似靜謐,原來卻暗藏殺機,在他靈識毫無所覺的情況下,暗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從昆瓏宮盯著他一路走到太廟,雙手猛然攥成拳頭,指甲扎的掌心生疼。
沒有人出聲回應,可李敬威清楚,明妍不會故弄玄虛,從小就不會。@·無錯首發~~
已經以西花廳指揮使之職執掌宮中密探的公主默然等了片刻才移開目光,她記得當年二皇兄眉宇之間有一種父皇都稱讚過的勃勃英氣,可現在十幾年光陰倥傯,逐漸深邃起來的夜色裡,那股子似乎天生就誰也不服的英氣找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陰鷙戾氣。
“明妍還能記起來,有一回二皇兄帶著我也是從這裡躍出宮牆,那時候你大概是十歲,才剛剛踏進二境修為不久,我落地不穩扭傷了腳,疼得哇哇大哭,是皇兄揹著我去的白獅坊。咱們兩個半大孩子,在一家做蘇州菜的館子裡大吃了一頓,最後沒有銀子結賬,只好留下一枚玉佩作抵押,吃飽喝足我又鬧著要去崇文坊聽人說書,是皇兄在街上偷了個傻乎乎書生的錢袋子,才得償所願,儘管把玉佩贖了回來,回宮還是被父皇好一通叱罵。”
明妍公主說起這些的時候,背靠著太廟的院牆坐在地上,胳膊肘撐著膝蓋,雙手託著一張不輸給司天監小滿半分的俏臉,平靜語氣裡似乎帶著些莫名的傷感。
李敬威終於嘆了口氣,挨著她坐在旁邊,擠出幾絲笑意,溫聲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個看起來傻乎乎、身上卻帶著不少銀子的書生,就是平公公當年在宮外認下的一個乾兒子,好像是姓趙來著,被崇文坊那些看不起內廷宦官的讀書人擠兌,黯然離開京都城,聽說是投身北境邊軍去了,不知道有沒有死在雍州。”
明妍公主低著頭,一縷在月光下有些反光的青絲青絲垂在耳畔,“從那以後我就知道,偌大宮城裡其實沒有什麼是能瞞得過父皇耳目的。咱們大周的疆域實在是太過遼闊,天子或許不能知道一十四州發生的每一件事,但至少這座京都城,就好比是攤開在御案上的一副圖畫,秋毫可見。”
二皇子心中慘然,只是苦笑。
明妍公主突然問道:“皇兄,小時候你從來沒騙過我,如今時過境遷,明妍還想問一句,皇兄現在和以後,會不會騙我。”
李敬威搖搖頭,目光中有幾分憐惜,柔聲道:“不會。”
“皇兄今年從涼州回來,一次都沒有去毓華宮看過我。我知道皇兄是為什麼回京,也知道皇兄眼下是為什麼又要出宮,父皇不在了,咱們兄妹難道不該勠力同心共渡難關嗎?皇兄,其實皇帝哥哥他很想能跟你站在一起的,只是你···”
李敬威抬起頭,聲音輕得像是拂過衣角的風,“有些事情你不懂的。”
“我懂!都說天家無情天家無情,咱們大周曆代帝王繼位都少有安穩,可這一次新君登基,皇帝哥哥可有殺過任何一人?父皇以前在太平湖畔給咱們分鹿奶喝的時候就說過,這天下的東西,該是誰的就是誰的,命裡沒有的話搶也搶不到手,皇兄都忘了?”
李敬威痛苦地閉上眼睛,“如果道理真是這麼簡單,我至少該有一個親王的封號,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幽居在被人監。
視的昆瓏宮裡,與軟禁何異?”
明妍公主一把攥住他的手臂,“皇帝哥哥是忌憚你留在涼州的那幾萬騎兵啊,只要皇兄主動在保和殿朝會上把兵權交給兵部衛···交給統領涼州兵馬的安北節度使,然後就在中州選個封地就藩,皇帝哥哥怎麼會不答應?”
二皇子嗤笑一聲,“明妍啊,你可知道我在西北這些年吃了多少苦頭?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涼州那些駐軍早就不成樣子了,老的油滑、少的怕死,甚至還不如劫掠往來商隊的馬賊,你要我把嘔心瀝血一手練出來的鐵騎,交給吳廷聲那個閹人?”
“那就交給我西花廳。”
李敬威輕輕哼了一聲,搖頭不語。
明妍公主臉上帶著濃濃失望神色,她想不明白這位皇兄為什麼就執迷不悟,只要大周這萬里江山還姓李,他們血親兄妹誰去坐那張龍椅不都一樣?就藩做一方凌駕於所有官員之上的親王,守好列祖列宗留下來的基業,難道手足之間的情誼,就比不上那一身明黃龍袍?
良久,明妍公主的眼神漸漸恢復平靜,語氣裡隱隱多出些生疏,“皇兄剛才說現在和以後都不會騙我,那我想知道,皇兄出宮以後會不會去涼州召集兵馬,再返回京都城對皇帝哥哥不利。”
李敬威長嘆一聲,坦然道:“你皇帝哥哥救不了大周的氣數將盡,我想試試。 無錯更新@”
明妍公主心裡一痛,“非要出宮不可?”
二皇子站起身來慢慢往前走了兩步,看向硃紅色宮牆,“你可以讓西花廳的高手把皇兄抓回去,要麼死在這裡,要麼死在昆瓏宮裡,我不願意在整日無人問津的宮城裡鬱鬱而終。”
兩人就這麼一站一坐的對峙,京都城南那道驚人劍意終於緩緩散去。
明妍公主扶著太廟的院牆站起身來,袖口處新繡上的一叢火苗在黑夜裡尤為扎眼,“皇兄覺得,司天監陳無雙是個什麼樣的人?”
李敬威明顯一怔,良久才出聲道:“論修為,我此生恐怕永遠都不是他的對手,十七歲的八品劍修且身兼數門頂尖御劍術,千年江湖聞所未聞,那天在會仙樓外打了一場,如果不是他對我天家貴胄的身份仍然有所忌憚的話,斷了的就不僅僅是我那柄隨身佩刀了。但是論韜略心計,我不認為會輸給他,你要小心這個人,他或許會是·슷슷罷了,這些話跟你說有什麼用處··슷”
明妍公主低了低頭,再抬起來時已然拔劍出鞘,“我想跟皇兄過幾招,贏了我,今夜就沒人攔著你出宮。”
李敬威很快就轉過身,訝然看向她出落得不可方物的面容,說出一句讓這位西花廳指揮使心如死灰的話,“此言當真?”
“小時候不懂事,扭傷了腳那次是皇兄替我受罰,而今皇兄想要出宮,明妍就代你受一次罰也是應當。”公主殿下低垂著眼眸,冷漠而從容,“皇兄小心,現在我也是四境七品的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