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塵埃落定(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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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蓉接過慕容百勝手裡的瓷瓶,輕聲叩門。
已經聽見外面動靜的陳無雙長長吐出一口氣,開門把單蓉讓進屋裡,扯起嘴角露出幾分安心的笑意,平靜的語氣中壓抑著滿腔無處發洩的怒火,“煩請嬸子先替我照料墨莉和小滿。”
魁梧女子立即答應,斷然道:“公子放心,我寸步不離。”
陳無雙嗯了一聲,抬腿用腳尖將雙劍修士範元孝的屍身挑出房間,然後提著那柄劍身透亮不沾血跡的焦骨牡丹緩緩走出,凝為實質的神識瞬間呼嘯如浪潮般遠遠散開,那道湛藍劍光確實是許久不見的沈辭雲,懷裡攬著綵衣一路疾行。
略作沉吟,陳無雙就認出了沈辭雲身後那些追兵其中幾人的氣息,從御劍術上來看,其中一道碧綠劍光正是駐仙山的松風劍訣所化,好在青衫少年已經感知到賀安瀾、馬三爺等人的熟悉氣息,正奮力朝驟雨莊而來。
陳無雙冷聲一哼,轉頭交代道:“存良,你去看好那狗日的兔兒爺,不用管這裡的事情。”
祝存良點點頭,噙著一絲冷笑回身朝遠處走去,剛才他給謝蕭蕭止血時就探查過他傷勢,胯下該有的東西已然被劍氣炸成血肉模糊,失了一條右臂,也許是真應了禍害活千年的那句老話,兔兒爺很是命大,那由後心刺入的一道劍氣竟險險擦著心脈而過,並未傷到他臟腑,只要止住血就死不了。
眾人紛紛躍上屋頂朝東北方向看去,驟雨莊上頃刻間騰起來的強橫修士氣息,逼得沈辭雲身後追兵的速度為之一緩,陳無雙最後一個躍上高高圍牆與五境刀修厲掌櫃並肩而立,深吸一口氣,揚聲喚道:“辭雲!”
被追得幾乎無路可逃的青衫少年始料未及,竟然會在狼狽至極的局面中柳暗花明,咬緊牙關以體內所剩不多的真氣催持著古劍卻邪全力衝刺,近三百丈距離眨眼間一抹而過,湛藍劍光終於落在離賀安瀾不遠處的屋頂上。
本該身輕如燕的八品劍修,愣是重重踏碎十餘塊質地堅硬的青瓦,才踉蹌穩住身形,扶著懷裡咬著嘴唇不肯抬頭的綵衣,悲聲道:“師父···”
以陳無雙神識之強大,立時就察覺到原本論真氣之雄厚遠勝於尋常八品修士的沈辭雲,體內連丹田帶經脈已經到了接近油盡燈枯的悽慘地步,可想而知,帶著綵衣躲避那些修士追殺的這一路走得多麼艱難險阻。
碎瓦稀疏墜地。
陳無雙身形如長空雄鷹般由圍牆飄飛到那棟房屋頂上,不由分說塞給沈辭雲一個裝著丹藥的羊脂玉瓶,後者想也不想立刻拔開塞子倒進嘴裡幾顆,若是沒有丹藥及時滋潤周身經脈,這種真氣耗盡對身體帶來的損傷雖不至於元氣大傷,但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的溫養才能完全恢復如初。
年輕觀星樓主傲然擋在青衫少年與綵衣身前,焦骨牡丹上迷濛青光驟然在沉沉夜色中盛放,朗聲喝道:“看在白行樸前輩曾於我有舊恩的份上,駐仙山弟子若是肯就此退去,公子爺可以當今夜沒見過你們,如若不然,生死莫怨!”
洞庭湖上,駐仙山那位十一品凌虛境的掌門真人白行樸,曾出手一劍重傷黑鐵山崖五境修為的獨臂顧知恆,也正是因為如此,沈辭雲才一路只是奔逃,而始終不肯還手。
“青冥劍訣!是陳無雙!”
所謂人的名、樹的影。
那數十追兵中有人認出了口氣極大的少年,正是如今偌大江湖上聲名鵲起且與日俱增的司天監新任觀星樓主,頓時不敢再輕易上前,何況,這座不起眼的莊子上除了陳無雙之外,還有一位罕見至極的五境刀修虎視眈眈。
不等上前扶住沈辭雲的賀安瀾和許悠出聲詢問,服下丹藥之後的沈辭雲就悲切道:“師父,綵衣中了毒···”
從那道湛藍劍光落進驟雨莊之後,就始終面帶驚疑盯著綵衣看的邋遢老頭猛然心頭一震,驚駭失聲道:“天一淨水!”
一言既出,萬籟俱靜。
陳無雙艱難地轉過頭,連已經恢復力氣走出房間的墨莉都沒注意到,難以置通道:“你說什麼?”
常半仙平日裡渾濁不堪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
沈辭雲澀聲道:“常前輩說的沒錯···綵衣她···中了天一淨水之毒···”
年輕觀星樓主身形微晃,喃喃道:“怎麼可能···”
江湖近千年來第一次聽說天一淨水這個名字,是因為當年沈辭雲懷有身孕的孃親、白衣判官沈廷越的愛妻身中此毒,當時三大神醫之中,景禎朝太醫令楚鶴卿、國師空相神僧先後出手都無計可施,時隔六七年之久,再中毒的就是蘇慕仙膝下二弟子花千川。
如今隨著陳無雙心裡很多謎團都抽絲剝繭地解開,他已然確信這些陳年舊事都是出於黑鐵山崖的謀劃,就是為了要斷絕蘇慕仙的弟子傳承,可綵衣就是黑鐵山崖的人,她怎麼會中天一淨水之毒?
數十道各色劍光懸在驟雨莊上空,良久,為首的駐仙山七品劍修終於還是出聲打破了沉靜,遠遠朝陳無雙等人拱了拱手見禮,道:“無雙公子,天下正道修士同氣連枝,我等本也不願與孤舟島沈辭云為難,只要他肯交出那黑鐵山崖的妖女,或是將其斬殺,我等立刻就此離去,不傷和氣。”
眼下的形勢似乎根本不容陳無雙多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焦骨牡丹上的青光開始明滅不定,轉回頭冷笑道:“我師父曾經說,行走江湖或是身在朝堂,面子從來都是隻能靠自己一點一點掙出來,不能指望別人給,以前我是不信的。公子爺今天很想見識見識,你們打算怎麼傷和氣。”
先前說話那人短暫一愣,皺眉道:“那是黑鐵山崖的妖女,無雙公子身為司天監觀星樓主,身負監察天下修士行止之責,正該除魔衛道!”
陳無雙點點頭,“我知道。”
可話音剛落,這位年輕觀星樓主的聲音忽然變得冷冽起來,“那又如何?!”
這一聲絲毫不給正道巨擎駐仙山留情面的厲喝,瞬間將驟雨莊左近一切嘈雜聲響全部死死壓制。
圍牆上沉默不語的那位十品境界的客棧掌櫃有些動容,低聲嘀咕道:“這小子的脾氣,不學刀實在是可惜了。”
這句話正巧被常半仙聽見,一襲蟒袍的邋遢老頭憤而轉頭,“放你孃的屁!”
厲原登時愕然,堂堂五境高人當著這麼多江湖修士的面捱了罵,要是忍氣吞聲吧,臉上委實掛不住;有心要出手給常半仙一個不輕不重的教訓,讓他引以為戒吧,又顧忌當年曾受過此人恩情,左右為難,一副被尿憋得侷促不安的神情。
在當世唯一的十一品卦師看來,要不是當年修為不濟,實在搶不過陳仲平那厚臉皮的老匹夫,以陳無雙的脾性和天資,學刀學劍,都不如學他卦師一脈的本事,不過現在木已成舟為時已晚,轉念細細一想,絕代劍仙逢春公的血脈後人入主司天監,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