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原來如此(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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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仲平終於回過頭來,緊盯著老牛鼻子臉上的神情變化。
微微思忖片刻,鍾小庚似乎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沉吟道:“老道翻遍了鷹潭山上所有道家典籍,想著試試能不能找到相關記載,可劍山這座鎮靈法陣年代實在太過久遠,只能拼湊出些許蛛絲馬跡來···”
陳仲平不耐煩地打斷道:“囉裡囉嗦!”
鍾小庚沒有理會他,目視著嚴安繼續道:“你們結穗人一脈傳承數千年之久,但佈陣畢竟是我道家的拿手本事,拼來湊去,倒真讓老道從中找到了修補鎮靈法陣的法子,只不過···”
聽到鍾小庚說找到了修補陣法的法子,驚喜莫名的陳仲平光著腳跳下青石,剛要問個清楚就又聽到了後面的“只不過”三個字,沒好氣道:“姓鐘的,老夫記得兩個月前你還沒有說話說半截的臭毛病來著,你知道老夫脾氣,別逼著我動手,當著這麼多人挨一頓揍,道家祖庭因此而丟的臉面,你可一時半會找不回來!”
這位期冀著重振道家祖庭聲威的掌教悵然嘆了口氣,低頭唏噓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老道縱然學會了那法子,又去哪裡找仙人神魂來填補進去?為今之計,只能試著看能不能讓鎮靈法陣迴光返照,撐一天是一天吧,總歸可以少死些人。”
陳仲平跟嚴安這一老一少幾乎同時反應過來,是啊,鎮靈法陣之所以能讓南疆無數兇獸不敢越雷池一步,是因為不知多少年前的劍山拿七名仙人神魂做佈陣之物,要想力挽狂瀾,肯定是要找到相似的東西替代。
可大周開國一千三百六十餘年來,再無一人渡劫飛昇。
鍾小庚仰頭看向飄著幾朵雲彩的天空,輕聲喟嘆道:“兩百年前倒是有六位仙人從崑崙下凡,可惜逢春公劍下不留情···”
陳仲平陡然一挑眉頭,語速極快地問道:“牛鼻子,按照你家典籍上記載的法子,修補這座鎮靈法陣需要填補進去幾位仙人神魂?”
身穿紫衣的掌教將目光落到衣衫破舊的陳仲平身上,儘管心中微感詫異,還是默默估算了片刻,試探著開口答道:“有一位便可一試,有兩位的話鷹潭山便能有三成把握,多多益善。”
陳仲平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轉身躺回青石上,雙手墊在腦袋下面翹起二郎腿,沉默不語。
鍾小庚本以為他會有什麼別出心裁的主意,或者是司天監能找到代替仙人神魂的東西,沒想到不靠譜的老頭果然還是不靠譜的做派,問過之後就沒了下文,再轉頭去看結穗人,卻見嚴安垂頭喪氣也走到青石邊,低著頭坐下,盯著自己的佩劍怔怔出神。
很愛惜這身絳紫道袍的鐘小庚擔心就地坐下會弄髒衣裳,只好站著有一下沒一下揮動拂塵,不停伸出左手掐算,算完一卦又一卦,大有要把世間萬事都算個透徹明白的勁頭。
在他看來,山谷裡這些修士即便能擋住兇獸第一次試探性的攻勢,也要損失慘重,更不用提無數兇獸潮水一樣漫過區區六十餘里的距離,這種不次於雍州北境妖族攻城的混戰大場面,到時候殺紅了眼根本就誰都顧不上誰,真正能起大作用的還是陳仲平這種劍氣沛青冥的五境高人。
轉頭朝越秀劍閣方向望去,又是一聲嘆息,不知道已然踏足十二品境界的任平生,到底肯不肯現身出手。
恐怕兇獸一旦湧上來,還是要看道家高人的手段,撒豆成兵頂不住實力太過強橫的兇獸不假,但要說推在最前面,讓這些有血有肉的修士能從容出劍不至於泥足深陷,倒還勉強能做到,鷹潭山要重振聲威必然要在亂世中付出相應的代價,換得萬民敬仰,這才是好鋼用到刀刃上。
正想著這些事情,陳仲平忽然再次開口,揶揄道:“剛才說鷹潭山如今攏共就四百餘名弟子的家底,明日就有七八十個來南疆等著送死,鍾小庚,你倒是捨得拿自家弟子的性命押注,這些人要是都回不去江州,道家祖庭可就沒有扶持你那寶貝徒弟孫澄音的本錢了。”
鍾小庚灑然一笑,拂塵甩起微微清風,“修道即修心,總該先心懷百姓,再···”
陳仲平偏頭吐了口唾沫,斜眼道:“說人話,再扯那些有的沒的,老夫耐不住性子,只好先揍你解解氣。”
老掌教的笑意開始有些苦澀意味,“脫了這身道袍,老道罵街未必罵不過你個老匹夫,你除非肯此時斬去枷鎖邁進十二品境界,否則要揍我也沒那麼容易,這兩樣老道都不服你,唯獨你收弟子的本事鍾小庚心服口服,我那徒兒在劍山上錯過了斬殺陳無雙的最好時機,敗局已定,鷹潭山沒有機會再···罷了,就當為了天下百姓,道家祖庭願意為陳無雙做嫁衣,這份人情他認也得認,不認也得捏著鼻子認!”
當時身在劍山的嚴安當然知道,以四境修為瞞天過海進了劍山的孫澄音,曾在沈辭雲採那柄卻邪劍時對陳無雙悍然出過手。
若不是駐仙山有個姓吳的三境劍修挺身而出李代桃僵,那一次陳無雙必死無疑。
陳仲平冷笑著坐起身來,瞥了眼插在溪流中的佩劍,“老夫就這麼一個弟子,要是他那時候真死在孫澄音那兔崽子手裡,司天監拼著不管漠北不管南疆,也要將你鷹潭山整個夷為平地。說狠話沒意思,到底是你教出來的小牛鼻子不頂用,眼饞老夫徒兒氣運加身也無計可施,做嫁衣?誰他娘稀罕你們的手藝不成?”
鍾小庚寸步不讓,破天荒的毫不顧忌道家祖庭掌教風範,反唇相譏道:“你這老匹夫可是就剩下這一張嘴了?要不是卦師一脈傳人常繼先提前佈局插手,從而一步快、步步快,憑你教給陳無雙那混賬小子的本事,能有今日氣運加身的造化?”
陳仲平哈哈大笑,指著鍾小庚的鼻子道:“狗日的是真傻還是裝傻,你怎麼就能斷定,常繼先提前佈局不是出自老夫授意?憑他半生蹉跎一事無成,憑他只學了卦師一脈不到半數的本事,就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捷足先登,拿走那顆鎮壓江州氣運的闢塵珠?傻啦吧唧還洋洋自得,真不知道羞恥二字多少銀子能買一斤!”
鍾小庚登時啞然,不可置信地緊盯著坐在青石上的老頭。
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對話已經引起山谷中不少修士的注意,陳仲平哼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以前不能說,眼下不怕告訴你,陳無雙這個弟子,是十一年前在百花山莊被大火燒燬的廢墟里,老夫硬生生從常繼先那不抗揍的王八蛋手裡搶來的。”
鍾小庚渾身一震,如受雷擊。
怪不得以道家祖庭掌教可洞察天機之能,每一步卻都只能踩在常半仙的腳印上。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