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患了某種沉痾重症一般,老人的呼吸很沉重,喘息的聲音非常的急促,嘴裡呢喃著模糊不清的話語,似是在訃告,又似是心頭掛念著,久久不能入眠。

他也入不了眠,每日每夜只要過了凌晨三刻,老人就都是這麼過來的,發病發的難受,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頭痛胸悶,心中更是說不出來的悲慟。

老人一如既往地熬著,苦苦地支撐著,可能撐到哪一天,老人實在撐不住了,自己就會在涯山上找一處安安靜靜的墳篙地,挖好坑,立個無名牌,自己就此躺下靜靜沉睡下去。

也沒想過請一名絕世神醫為自己看看到底是什麼病,但普天之下,沒有人敢給他看病,也沒人願意為他看病,至於到底是何種原因,老人不說悶在自己心裡,誰也不知道。

與其說是無人問津的孤寡老人,倒不如說是瘋了一半且身患重病的孤寡患者,他沒想過要離開這座涯山,更不想救治自己無藥可依的寒病,他只是依然如日的堅持到了天明。

到了早晨的拂曉時刻,老人發的病才稍微好轉了些。

日服一日,年復一年,老人的每一天都是固定好了的。

早上到處尋覓涯峰上的石筍,為自己的午餐做準備。

吃了中午飯過後,老人就會進入見人殺人,遇佛斬佛的弒殺狀態,海涯上的鳥兒早已經撲飛殆盡。

只因老人這樣的弒殺讓山上的活物不敢再待下去,除了自己的這處茅屋,便再也遇不上有任何能看得下去的事物了。

凌晨三刻過後,老人雖然沒有再瘋下去,但年輕時落下的病根會讓他痛不欲生,每晚都會發病,身體發寒,四肢無力,呼吸困難。

這樣的不適症狀也就意味著會伴隨年邁的老人一整夜,而這位孤寡老人夜要與這絞心之症做一晚上的纏鬥。

無人關心,無人埋墳,就這樣靜靜地沉睡下去吧。

海涯的涯尖上尚且如此,海涯旁的石島更是猶有過之而不及。

只見年輕人陽生子在此時猶如魔怔,周遭有著絲絲縷縷黑色氣息遊走在四肢百骸,更甚有些還跑了出來,飄出在空氣中,竟使氣流瑟瑟發抖,絲絲縷縷的這些黑色氣息竟是魔氣!

陽生子這般的狀態儼然是有些半瘋半魔了,左眼猩紅無比,細看之下還有許多血絲堆積在眼皮子之下,年輕人如今在強忍著自己的內心不崩潰,一若崩潰自己便會瘋狂蓄亂。

右眼有著無數魔氣纏繞,似乎不僅僅要將這隻眼睛魔化,繼而再將整副身軀魔化。

人間正道是滄桑,魔由心生!那麼自己不但會瘋,而且還會步入魔道,變成徹頭徹尾的殺人瘋子,殺完了人之後也該是他自己爆體而亡了。

入了魔,忘了今生,了了過去,從此魔殺四方,讓無窮盡的恨意和兇戾之氣爆發吧!

這樣一個念頭在年輕人的心頭不停地叩問心扉,如一塊悶錘不停轟擊,每一次的轟擊都使自己的脊樑骨彎曲一點,不多久自己便單膝跪著地,他這是要臣服了?

一旁的野丫頭英子瞧見大事不妙,伸出兩隻手拉肘著陽大俠的身軀,好沉,跟一座小山一般沉重地很,英子鉚足了勁也拉不起來陽大俠半分。

面前的石桌石凳全部在這一刻粉碎炸裂,魔氣騰溢四周,而對面的那名雙眼蒙著白布的瞎子強者,只是靜靜地看著,既然來了這天涯海角就該有此一劫,是瘋是死全在這名年輕人一念之間。

這名年輕人以往苦苦支撐地精氣神在這一刻完完全全地散掉了,像一一灘軟骨。

天地無極,玄黃地變,紅塵切不斷!

啊……!

年輕人五指深深插地數十丈,指甲上鮮血淋漓,單膝下跪的雙腳早已經深入數十丈還不止。

一個深深地大坑在自己的腳下映現。

突然一刻,梅花四落,梅數搖搖晃晃就欲崩裂。

無挨著的無盡四海,海風狂亂,海潮沖天而起,一道海潮浪柱在年輕人的身後映現隨後炸裂。

被巨山壓著的身體,卻陡然一瞬間,一點一點地崩直了起來。

年輕人站起來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狂笑天地間。

在這一刻,少女英子知道陽大俠回來了,囅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