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攙扶著在髖關節上扣好固定點的假肢的妹妹,小紅帽將她從輪椅上慢慢拉起。

“感覺還好嗎?”她緊緊地抓著妹妹,生怕她一個踉蹌就會滾到地上去遭受更大的傷害。

“嗯。”站起身來的安雅嘗試著走了幾步,然後慢慢鬆開了姐姐的手臂。

搖搖晃晃地邁出被塗裝以白黃主題噴漆的機械假肢、白色和黃色是安雅最喜歡的顏色了!

開始工作的假肢伺服電機發出了柔和且幾乎微不可察的平滑運轉聲,並在內建陀螺儀的幫助下調整好了膝關節和踝關節的角度,令在大家關切眼神下的安雅穩穩地踩在了餐廳的石磚地板上——她膽怯又激動的樣子真是像極了初學走路的人類孩童。

這……真的是我做到的嗎?

可是……聚集地醫院的醫生護士明明說我再也走不了路的?

平穩站在地上的安雅瞧上去還有些難以相信眼前已經發生的事實,但很快欣喜起來的她就迫不及待地又邁出了另一條機械腿。

這依然是穩健的一步。

安雅眨了眨眼睛,幾滴淚水幾乎無法止住地從眼眶中流了下來——但安雅任由眼淚滴落卻依舊沒有停下腳步。

她只是以一種更熟練、更快速的動作連續完成了腳步的轉換和交替——這個聰明的小姑娘已經學會了奔跑。

可安雅的姐姐哭得比她更厲害——即便小紅帽用手捂住了臉極力想要掩飾也沒能叫大家忽視她。

是什麼促使她大哭的呢?

那應該是一種很複雜的情感,但裡面一定有一種欣喜和慶幸。

欣喜的是天真可愛的妹妹終於能夠重新站立起來,並像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樣嬉戲玩鬧;慶幸的是她加入了邊緣殖民地,並且裡面有一幫在其它地方絕無法見到的友善慷慨的人。

在這兒她不必和聚集地大部分的可憐女性一樣只能靠著出賣肉體來換取食物,也不必在危機四伏的野外出生入死以取得僅能餬口的微薄賞金。

她和妹妹每天都能吃上香軟的米飯、能在一天的工作結束後洗上一個暖和到足以使人忘記疲乏的熱水澡、能在鋪好了乾淨柔軟的被褥的大床安然入眠而不必擔心熟睡時被野獸叼走。

妹妹在這兒甚至都不需要幹活兒,每天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玩——像聚集地那些富人家的孩子一樣只是玩、無憂無慮地玩。

而她?她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工作、併為自己熱愛的東西去奮鬥。

這在以前是她和妹妹想都不敢想的天堂般的生活——同外界那些在蟲群和屍潮下艱苦求生的流浪者相比她們真的已經很幸福很幸福了。

這或許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了吧——那她為什麼還要哭呢?

她不知道。

但很快,一個人影就擋在了小紅帽的面前,並且遮住了一些燈泡發出的光線。

坐在餐椅上掩面啜泣的她抬起頭來,正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前的妹妹盯著自己愣愣地看著,然後還乖巧地伸出右手擦去了自己的淚水,“安雅不哭了,姐姐也不哭。”

一週後。

距離冬季正式來臨不足三星期。

“安雅。你跑慢點。”溫妮追趕不上前方敏捷的小姑娘,乾脆就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大口喘氣。

“加油溫妮,你能追上我的!”安雅兩手叉腰,笑嘻嘻地對溫妮鼓勵道:“或許我應該跑慢一點的?”

“你十分鐘前也是這麼說的……”氣喘吁吁的溫妮向安雅翻了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