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長著牛角的怪物

這張桌上坐著兩個身體健碩的東西。說是東西，因為他們不是人，連鬼都不像，他們頭上頂著兩隻牛角，面部既像一頭牛，又像一個人，身體是人的模樣。看上去不像書中寫的牛角鬼。

我躲在巷子的一角，往前邁開腳步，終於看清茶水攤的老闆。這個老闆是個更奇怪的東西，他是完完整整的一隻狐狸，站直身子，披著一件斗篷，而且和牛角怪物說著話。

我是讀到高中的，接受過高等教育，對科學保持著敬畏之心。從事風水這麼些年，遇到神鬼靈異不在少數，也能解釋過去。眼下這種情形，既不是人，又不是鬼，而是會說話的動物，甚至還有連動物都不是的東西，實屬不可思議，讓我大跌眼鏡。

我的雙腿還在不停打顫。心中默唸：「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靈寶天尊，三清快來救救我。」又默唸：「牛頓大師，愛因斯坦大師，讓我從夢裡醒過來。」

唸了幾遍，心裡更加慌亂。於是拋去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默默唸著九字真言「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才讓我內心稍稍安穩了一些。

我繼續朝著巷內走去，余光中看到牛角鬼的凳子旁有一個籠子，纏著一面細細的網。

籠子裡面有一隻棕色蟒蛇，那蟒蛇正用絕望的眼神盯著我，似乎渴求我來搭救。「哎，我都自身難保啊。」心中默默回應著，便低下頭。

走了兩步，我又看了一眼蟒蛇，那無助的眼神依然盯著我。

「這條蛇也太有靈性了吧，莫非也和狐狸一樣，有著像人一樣的智商和完整的意識？」我心中反問自己，可是有心無力，還是先想著搭救自己。

就在這時，街上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那些不人不鬼的東西嚇得四散開來，也有朝著我在的巷子內奔來。

隨著慌忙四竄的聲音，緊接著是「噠、噠」的馬蹄聲。

突然，馬蹄聲停在我所在巷子口，從我的方向看去，至少有五六匹馬。我看到為首的那匹馬全身黑色，毛髮溼漉漉的，馬尾處纏繞著數不清的飛蠅。

馬背上坐著一人，穿著十分清秀的白袍，竟然一塵不染。留著長髮，束著一個髮髻，戴著逍遙巾，就像古裝劇中的秀才。他的臉上卻十分駭人，從額頭到鼻樑，有一道黑色的刀疤，從嘴角到兩側耳根，也是一條印記深刻的刀疤。

此刻左手持韁，右手舉一把斧頭，斧頭上鑲嵌著一隻頭顱。

我嚇得躲在牆角，避過這群騎馬怪物的視線。

原本坐著喝茶的牛角怪物，見到馬匹上的人，立即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行禮：「陰帥！」

馬匹上的刀疤秀才喝道：「喝茶？快去找人！」他的聲音嘶啞而尖銳，聲線細如遊絲，但絲毫不影響魄力。

跟在他身後的馬匹上，也騎著一名牛角怪物，不過他的面部已經完全是一張牛臉，很像書中寫的牛頭鬼。他手上拿著一打紙張，伸手召喚著茶攤的牛角怪物。茶攤的牛角怪物見狀，立刻走上前去，接過兩張紙。

那一群騎馬的怪物這才疾馳離去。

兩名牛角怪一動不動地目送馬隊離開，隨著馬蹄聲越走越遠，兩隻牛角怪物才敢動彈，他們也不敢再坐回茶攤了。提著籠子，端詳那張紙。

我在遠處看到那紙張上密密麻麻幾行字，分辨不清，下方畫著一張人臉，卻清晰可見，這張人臉不是別人，正是我，畫像一旁，還畫著一副大簷帽。

這頂大簷帽，此刻正戴在我的頭頂。

我心中大駭：「大簷帽太引人注目了，原來馬隊就是搜尋我。不知道經過這條巷子的時候，兩個牛角怪有沒有發現我？那條蟒蛇看見我了，它會不會說話，會不會暴露我的位置？這條鎮魂街上，還有多少這種牛角怪，是不是都在搜尋我的下落了？」

我心中不停地反問自己。

全鎮通緝，這種事只有電視上才能看到，如今輪到我的頭上，該如何才能逃過此劫？

心念至此，來不及多想，好在天上並無太陽，我立刻取下帽子，低著頭，朝著巷子深處走去。

這時，兩隻牛角怪物發出沉悶的聲音，喊道：「不要動！」

我嚇了一跳，莫非他們早就發現我了，腳下不敢停歇，假裝鎮定，埋著頭保持勻速一直往前。

「說你呢？不準動！」

再次聽到喝聲，我拔腿就跑。兩隻牛角怪物見我行為異常，立刻追上來。

我跑到巷子深處，見有一條岔路，立刻向岔路奔去。

身後兩個牛角鬼緊追不捨，一快一慢，慢的提著籠子，奔跑不便，快的離我越來越近。二人身強力壯，速度極快，其中一人放了一枚訊號，在空中升起燃爆。

我的身體也不賴，自從棺木中起身後，更是感覺體力充足，筋骨更加活絡，跑起來腳下生風，比平時快了許多，還不費體力。

然而岔路的盡頭是一條死路，前方築著一堵高牆，我是無法攀越過去。

兩個牛角怪物見我已成囊中之物，也不立刻擒拿，都停下奔跑，不住喘氣。一隻牛角怪物奸笑著說道：「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沒想到今天有這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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