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是哥哥

丁嚴端著酒杯的手微微顫了一下，差點把酒灑出來。

他確實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個回答。

“為什麼呀？”

林玉東喝下一大口酒，用力嚥了下去，深吸了口氣，才開始訴說。

“那天早上，天剛矇矇亮，我在自己房間裡，起床讀英語，突然就聽到外面一聲尖叫，是我媽的聲音。”

“我嚇得急忙開門出去看，卻正好看見我媽從視窗跳下去，我當時整個人都傻了，腦子一片空白，感覺身體像是凍住了一樣，渾身的血都涼了，身體動都動不了，耳朵裡嗡嗡的。”

“過了好幾秒鐘我才緩過勁來，跑到視窗往下一看，不光是我媽，連我爸也一塊躺在樓下的地上，流了好多血，我這才知道，原來我爸在我媽之前已經跳下去了，我媽發出的那聲尖叫，應該就是看見我爸跳下去嚇的。”

“我腿一軟，直接就坐地上了，當時還沒想到傷心什麼的，就是不明白，我爸和我媽為什麼雙雙跳樓？這個問題一直在我腦子裡晃盪，我拼命地想，好像不把這個問題想明白，我就沒法活了一樣。”

“直到過了兩分鐘，我弟弟出來了，問我，哥，出什麼事了？我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走過來，往樓下一看，大叫著爸、媽，就往外跑，噔噔噔地下樓了。”

“這個時候，我的眼淚才突然流了下來，這一流，就再也止不住了，那種巨大的悲傷，就像是溺水的感覺一樣，特別壓抑，壓得我上不來氣。這種感覺，我以前體會過一次，就是上初一的時候，那會兒貪玩，課程落下特別多，自己跟個傻子一樣，也不知道著急，結果考完試一看，全班倒數第五。”

“我小學成績就沒掉下來過前三名，結果上了初中，考個倒數第五，當時感覺天都塌了，不知道回家怎麼跟爸媽交代，在外面找了地方躲著，直到天黑了很久才回家。”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感覺到巨大的悲傷、無助、慌亂、恐懼，後來，我爸媽跳樓這次，我又是這種感覺，不過這一次，比那次強烈太多了。”

林玉東深深地看了丁嚴一眼，“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心裡想的，不是以後再也沒有爸媽了，居然是他倆的葬禮該怎麼辦，還有，以後沒人給我和弟弟賺錢了，我們該怎麼生活？”

“我都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心裡怎麼會糾結這種問題，可是，我確實是這麼想的。直到後來，在親戚的幫助下，把葬禮辦完了，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我和弟弟回到空蕩蕩的家裡，弟弟問我，哥，咱們晚上吃什麼呀？我才突然發覺，原來我再也沒有爸媽了。”

“從那天開始，我學著做飯，我習慣著自己洗衣服、洗床單、曬被子，我定期去交電費、水費、物業費，還有取暖費，我開始當家作主，像個大人一樣，把這個家給撐起來。”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決定，高中畢業以後，就不上大學了，我要工作賺錢，供弟弟讀大學，畢竟，家裡的存款並不多。雖然我比弟弟的成績好得多，雖然我只比他大一歲，可是，我是哥哥，我就要有個做哥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