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形容這兒呢……

許銳鋒這一路上想了很多詞兒,最終的記過還是閉上了嘴,因為這個地方在他有限的記憶中,真的無法形容。

踏入了這片土地以後,許銳鋒見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穿著灰色軍裝計程車兵在策馬揚鞭中,路過了一片羊倌正在放養的青草地,羊群呢,分成了兩批,一批在吃草,一批在抬頭觀望。羊倌想把羊群歸攏到一處,結果那羊像是故意戲弄他一樣,不停的奔跑,你越攆它越跑,最後給小羊倌都給急哭了。

隨後,騎著馬、穿著灰色軍裝的這些人過去了,為首一個在孩子身邊跳下馬來問道:“哭甚?”

羊倌也乾脆,伸手一指:“大,羊欺負我,跑咧。”

“慫貨,大教你,下次羊羔再跑,你就找羊群裡的母羊告它的狀,讓母羊熊它。”

羊倌一愣,朝羊群裡看了一眼,竟然真問了一句:“能行?”

為首那人哈哈大笑:“行個求麼,那羊還能聽懂人話咧?”

周圍的戰士也在笑,可此人回身喊了一句:“你們笑個屁,把羊趕回來。”

這群革命戰士,竟然騎著戰馬將跑出去的羊給趕回來了。

穿軍裝的幫普通老百姓趕羊!

這事,許銳鋒看著新鮮極了,遠了不說,奉系的爺倆在時,他們手裡的兵,要是衝羊群衝下去了,那肯定是饞了要吃肉,否則絕不可能幫你趕羊;日本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們 要是衝羊群衝過去,估計連人都得留下,老許哪見過穿軍裝的替老百姓趕羊啊?

至於南京那邊的部隊,老許沒見過,他不敢胡說八道,可是在他所見過的世界裡,這一幕不可能發生。

於是老許就問老鷂鷹:“大,是啥?”

老鷂鷹解釋道:“這邊孩子,管爹叫大,也管村裡的長輩叫大,但是,卻絕不會管一個不認不識的年長者叫大,哪怕依然會保持尊敬。”

由此可見在此處,黨的位置達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還有第二件事。

許銳鋒到了地方以後,看到了一個傻子,這種人在東北幾乎每個村兒都有,一般被稱呼為跑腿子,但並不是所有跑腿子都有智商上的問題。這傻子天天坐在村口石頭上,仰頭看著天,洋溢著笑,他身上,沒有被人欺負過後的汙糟,臉上也不會有鼻青臉腫,乾乾淨淨,很幸福的活著。

許銳鋒又問老鷂鷹:“在這兒,傻子不捱揍麼?”

“這兒不是東北。”老鷂鷹笑著回了一句。

在東北,打瞎子罵傻子都極為正常,一般這種情況人家家裡人都認,不過是在夜深時自怨自憐的說上一句:“誰讓你傻呢。”

可是,在這兒,這種事竟然沒有發生!

再往前走,許銳鋒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了,只是這目的地並不如想象中那麼美好,這兒沒有高樓大廈,更沒有滿街汽車,恐怖的是,你在這兒竟然看不到一個衣著華麗的人,甚至想找個身上衣服沒有補丁的都不好找……

上了一定歲數以後,許銳鋒知道了社會結構的分層,那就是一個地方無論貧富,都有人穿著絲綢、有人食不果腹。就比如說東北,比如說哈爾濱,在那兒有人蓬頭垢面在跪在街邊要飯,也有人坐著汽車穿著華服,這才是規律。可在這兒,真不這樣!

這是讓人無法想象的……

“東北來的吧?”

“老許?”

幾人剛要進城,準確的說,這城比哈爾濱差了不止一個檔次,也就能喝蓮花鄉南崗村相提並論,可這的確是城,那半扇坍塌的城牆上,還站著拎槍站崗放哨計程車兵,紅纓槍!

“對,是我。”

看著以一位軍裝的男人從城裡過來迎接時,許銳鋒上前應對了一句,那人伸出手來說道:“老許同志,一路辛苦了。”

許銳鋒嘗試性的將手與此人握在一處,立即就能感覺出對方的態度,那是一種……既沒有裝假的熱情、也不會讓你覺著端架子的平常,會讓你覺著就算是自己拿出任何方式來回答都很輕鬆。

“啊……啊。”

聽見老許的回答,對方笑了一下,對,此時他臉上才有真正的笑容。

“是這樣啊,由於你們是抗聯的同志們提供材料,被送來受審的,那就一切都依照規矩來,好吧?我們的原則是不會冤枉任何人,也不會縱容任何過錯。”

“在領導們稽核完葫蘆口一戰的全部情況前,你們所有人都將被分開,我們呢,會為你們提供統一的食宿,在這段期間,你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話說到這兒,此人衝著許銳鋒伸出了手,說道:“峽公有沒有讓你們帶回來一封信?”

許銳鋒順懷裡掏出了信封,遞了過去。

對方接過信件,轉身說道:“跟我來吧。”

四寶子這時候才張嘴說道:“爺,他要把咱分開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