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銳鋒停下了腳步,看著周圍的百姓越聚越多,他們跟著戰士們一步步從莊子裡走到了大門口,就這麼一路追著。

如同剛剛卸掉枷鎖的奴隸,還有點不知所措。

“老許,告訴人家啊,愣著幹啥?”

馬軍長不計前嫌的從許銳鋒身邊經過時,說了這麼一句。

在所有人都不張嘴的情況下,許銳鋒一個人回了一句:“抗聯。”

馬軍長突然厲喝:“大點聲!”

那時,一股勇氣從心頭湧起,他現在已經不是見不得人的殺手了,更不是北滿城裡的漢奸,有什麼不敢說話的?

“抗聯的!”

一嗓子喊出來的那一刻,心中壓抑了許久的陰鬱全被衝破了,束縛了許銳鋒這麼多年的陰魂索命迅速消散。老許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但,他真真切切的看見了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不再是渾身鮮血的模樣,那些人的身上也沒有了傷口,一個個宛如初見般露出笑臉,就這麼默默的轉身。

這幫……

這群……

這些曾經因為自己貪財而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原諒自己了麼?

還是他們終於看見了自己走上正路放棄了報復?

許銳鋒又想起了自己的失眠症,好像自從進了老鴉窩以後,自己沒有一天晚上是睡不著的,有時候天一黑就會困的合不上眼。

那一刻起,許銳鋒登山的腳步更有力了,向前的速度也更快了,他們在村子裡眾多百姓的注視下消失在山林之間。

“痛快了?”

馬軍長主動來到許銳鋒身邊,問了這麼一句。

老許點了點頭。

“扛著。”

馬軍長卸下肩頭的藥箱,遞給許銳鋒說道:“扛著。”

他脫下了上衣,左胸位置裹著清晰可見的紗布,紗布上正在往外滲血。

許銳鋒認得那位置,這受傷位置再偏一寸,老馬這條命神仙也救不回來。

“咋整的?”

許銳鋒將藥箱剛扛上肩頭,肩窩處的劇痛讓他差一點就給整箱藥扔進大山,要不是王銘眼疾手快接住了藥箱,這箱子藥就白瞎了。

當許銳鋒也脫下了衣服,老馬和他兩個光著膀子的漢子同時看向了對方。

好麼,兩個男人身上都沒有哪怕一寸好面板,除了鞭傷、槍傷、烙鐵傷之外,還有著各種各樣的傷痕,這一看就是吃過同樣苦的。

剛才還吹鬍子瞪眼的許銳鋒與老馬相視一笑,那身上的傷疤如同他們的榮耀一般,挺直了脊背的炫耀著,身上的傷口像是被這股榮耀感包裹住,彷彿也沒那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