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老百姓一窩蜂似得衝向了城門,爭先恐後的跑向了城外。

碰、碰。

許銳鋒輕巧了兩下車門,衝著司機說道:“開車。”

他壓制著內心的憤怒閉口不言,一路上,車窗外傳來的聲音都能把人氣炸了。

“我跟你們說,咱去南崗一定能買到便宜東西,那兒離五常最近,家家戶戶都有陳米,這北滿小米都賣到一塊銀元一斤了,哪是小老百姓能吃得起的啊。”

“還一塊銀元一斤?我們家旁邊的糧油鋪都漲到了兩塊,就這還每天只往外放一百斤。”

“二嫂子,你怎麼沒帶口袋啊,一個筐能揹回來多少東西……”

“要男人幹嘛的?不就這個時候出苦力的麼!我們家男人已經往南崗去買小米兒了,我就負責往回背菜,這一回,是有酸菜背痠菜,有凍白菜背凍白菜,什麼蘿蔔、土豆全要,你們都不知道,我家吃大醬已經吃了不知道多少日子,天天夜裡躺床上咳嗽,齁的嗓子都發炎了。”

吃、喝、拉、撒。

似乎老百姓的眼裡只有這些,只要能滿足基本需求,他們根本不在乎城頭王旗變換,更不在乎誰在執政。

繡娘,你說的日子,得多久才能實現?

還得過多少日子,才能看見老百姓和咱們一條心的時候啊!

許銳鋒在心裡瘋狂吶喊著,可這一聲喊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紅黨,頂天兒了算是紅黨女婿。

嘀嘀。

鳴笛聲響起時,監獄久違的開啟了大黑鐵門,汽車順著鐵門停進院兒內,許銳鋒算是徹底將溫婉的叮囑拋在了腦後,開開車門扶著就下了車,等他落了地,司機才把輪椅拿下來。

還是疼。

這兩條被日本子用刺刀紮成篩子的腿落地時,直髮木,等做回到了輪椅上那股木勁兒才過去,隨之而來的是山呼海嘯般的疼痛感。

嘶……

許銳鋒咧著嘴將手捂在腿上,任由司機推著車向監獄內走去。

“許爺。”

殷會計對他的稱呼也變了,就像是打聽到了老許愛聽這個稱呼一樣,扭著湊到了近前,接替司機推著許銳鋒的輪椅後說道:“憲兵隊的電話打到辦公室了,叮囑您千萬別忘了下午去參加慶功宴。”

“說是這次慶功宴十分浩大,還是北滿城內的大商家曲光曲爺專門為犒賞得勝歸來的皇軍準備的。”

曲光?

許銳鋒坐在輪椅上回頭看了殷會計一眼,說了句:“滾!”

殷會計愣在原地,眼看著老許自己轉動著輪子向監區內走去,才回頭看向一直跟在身後的司機問道:“咱許爺這是怎麼了?”

司機念央兒似得說道:“早晨上車的時候,讓夫人給唸叨煩了,夫人那嘴啊,太碎,恨不得給典獄長找個尿布兜上。”

“童養媳吧?這種跟媽似得媳婦,肯定是童養媳。”

殷會計 一甩手,漏出蘭花指:“女人啊,最招人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