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兩天前讓許銳鋒體驗到這種靈肉分離,他可能會慶幸,慶幸自己終於不需要再遭受酷刑了,可現在老許不想死,他還想用這殘軀去保護溫婉,去守護繡娘犧牲自己才保住的情報,現在能做的,卻是最讓自己不恥的投降。

投降……

這兩個字就跟有人拎著糞桶順許銳鋒腦瓜頂上直接澆下似得,澆的還不是肉體,而是靈魂。

一直以來能讓大老許挺直腰桿的就是他沒衝日本人彎過腰,所以他才可以在張紅巖踏入北滿的那一刻,對其嗤之以鼻罵道:“他算是個什麼玩意兒。”

可投降之後呢?

你大老許又算是什麼玩意兒!

你的堅持呢?

你的驕傲呢?

你那未曾彎過腰的鐵脊樑呢!

從今以後你還能笑話誰,別人不笑話你就不錯了,雖然那些老百姓不曾奮起抗日,但是人家沒衝日本人出賣過靈魂,你賣了!

而日本人的收購價是溫婉,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那一秒,許銳鋒的靈魂被徹底抽空了,他誓死堅守的信念在老婆、孩子和繡娘用生命換取的情報面前,變得一文不值。

許銳鋒只能不斷的用各種理由安慰自己,比如:那是繡娘用命換回來的東西,可以讓山裡的抗聯不在缺醫少藥;

溫婉得活著,這個女人沒日沒夜的伺候你,最後不能死在日本人手裡吧?

還有你們老許家四代單傳的孩子,他總得健康成長吧?

這些理由都對。

每一句話都足夠支撐起讓一個男人不惜犧牲性命的畫卷,但,自己的心怎麼就那麼疼,疼的超過了在刑房裡捱過的每一種酷刑!

啪。

電閘拉下來了。

隨後整個牢房裡的聲音變得雜亂了起來,三木帶人衝進了牢房,從那名刑房士兵手下搶過了電閘的控制權。

“宮本,你在幹嘛!”

宮本明哲看見三木那一刻,臉上畫滿了問號,早沒了之前的尊敬說道:“我在幹嘛?我在審訊特高課的犯人,還能幹嘛?”

“他現在已經不是犯人了,昨天,許銳鋒已經向我投降了,這是憲兵司令部剛剛簽發的豁免令,他,被赦免了之前所犯過的一切罪行。”

“你說什麼!”宮本明哲結果檔案仔仔細細看著,當看見憲兵司令部的印章,用手扶著腦袋說道:“一個親手打死過聯隊聯隊長的藍衣社反滿抗日份子被赦免了?”

“三木,你知不知道他在山裡殺了多少日本人!”

三木冷著一張臉回應道:“馬佔三也一樣殺過很多日本人,可是帝國還是饒恕了他的罪行。”

“那是因為馬佔三手裡有軍隊,做困獸之鬥會讓我們付出非常慘重的代價!”

宮本明哲指著許銳鋒的鼻子問:“他手裡有什麼?有軍隊麼?這就是個……”他彷彿不會說話了似得:“這就是個藍衣社的間諜,間諜你知道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許銳鋒的靈魂似乎在電擊停止那一刻又回到了體內,他狂妄的大笑著,張開的嘴裡都往外滲著血絲,老許用這種極度的張狂掩蓋著自己的疼。

猛然間,老許抬起頭,衝著宮本明哲宣洩著全部恨意的大喊:“你不是要弄死我麼?”

“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