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槍傷,他能不在意麼?

許銳鋒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懂了。”

“懂什麼了?”

許銳鋒有氣無力道:“我懂李邵陽為什麼死了,我懂了李老先生為什麼扔下了被綁的孫女,穿好了裝老衣裳到整個北滿民眾面前自殺。”

“為什麼?!”

許銳鋒看向了老鷂鷹:“他在拿自己的命扣動那聲震醒我們的槍響。”

“你在說什麼?”

“我說,李老先生放著被綁的孫女不救,放著能活下去的生路不要,用自己和一家人的命告訴整個東北,這次和日本人的戰爭不是元蒙馬踏中原的佔領,也不是滿清入關讓華夏子孫屈服,是滅國戰!”

他掙扎著起身,哪怕傷口處擠出了鮮血,也強忍著疼靠在了牆壁上。

“他要用自己的死告訴每一個人,不反抗就沒有活路;他要告訴所有學生,不反抗就得和狗剩子家二妮一樣學日語;他要用自己的孫女告訴整個東北,日本人隨時可能闖進你的家門,現在還會遮掩著換一種方式,等真得逞了,就連遮掩都不用了,會持槍而入,將所有人都變成奴隸。”

“到了那時,國都沒有了還要家幹什麼?”

“到了那時,我們身後連保護自己的槍都沒有,誰還能過自己的小日子?”

“即便是現在,南京政府還在,日本人都敢如此囂張,若是真讓他們進了中原呢?”

許銳鋒都想起來了,他想起了死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共產黨。

“還記不記著死在我面前的共產黨說的話?”

“他問我,想不想在不用心慌的世界裡活著。”許銳鋒看向了老鷂鷹:“當時我沒明白,更不覺著身為北滿第一殺手的自己有什麼值得害怕。可現在呢?想起日後成千上萬的鬼子踏過山海關時,一寸山河一寸血,他們連年邁的李邵陽都容納不了,更何況成千上萬的華夏兒女!”

老鷂鷹不說話了。

小夥計沉默的低著頭。

只有許銳鋒眼裡泛起了淚花。

他不是在哭,是明白了媳婦溫婉用煙插進白飯裡的殘酷。

“老許,你這是當著孩子面親手給了我一個嘴巴啊。”

老鷂鷹一句話說出,許銳鋒的反饋卻是:“這一巴掌不是我打的,是李邵陽打的,到現在我這腮幫子還火辣辣的疼。”

“那你打算往後怎麼著啊?”

許銳鋒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可我有槍,有一身能耐。”

“你是打算把咱們的買賣扔了,跟著你媳婦幹?”

許銳鋒再次搖頭:“我不知道,還沒想好。”

老鷂鷹聽著許銳鋒的話直糊塗:“你把我弄蒙了啊。”

“蒙了麼?”許銳鋒目光堅定的看向了窗外:“我怎麼越來越清楚自己是誰了呢?”

“你是誰啊?”

“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