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想活在那樣的世界裡,哪怕就過一天那樣的日子,就算是什麼都不幹,曬曬太陽也行。”

藥鋪裡安靜了,許銳鋒低頭思索著,老中醫也沒再絮叨,倆人就維持著這種平靜。像是剛才許銳鋒的話,將整個屋子給定格了一樣。

“碰見他以後,我就失眠了。”

當許銳鋒再次開口,整個人的狀態差了許多:“每天晚上都能夢見那些被我殺了的人化身厲鬼索命。”

“害怕了?”老中醫問道。

許銳鋒搖了搖頭:“長期失眠讓我的感覺正在變弱,有一次,院裡的一隻貓都走到我腳下了,我竟然沒有發現。”

老中醫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的確是個問題,堂堂北滿第一殺手的感官系統下降,接買賣的時候會很危險的。”

“不就是睡不著麼,你等我一下。”

老中醫轉身進入了裡間屋,等再出來,手裡拎著一包藥:“拿回去吃,保準一覺睡到大天亮。”

許銳鋒納悶的接過藥包,用鼻子聞了聞,抬起頭那一刻眼睛瞪的溜圓:“這特麼是蒙汗藥!”

“你管它是什麼呢,吃下去對身體無害,還能睡著不得了?”

老中醫繼續勸道:“還有啊,沒事別瞎琢磨,你老琢磨那些激進分子的話幹嘛?知不知道最近世道這麼亂為什麼咱的買賣依然紅火?”

“全是小鬼子下的單,那些馬上就要見閻王的,哪一個嘴裡不喊著‘理想’?”

“江湖上的人都快瘋了,這些玩意兒的腦袋,比平時富甲一方的富商還貴,家裡還沒有護院。”

“要我說啊……”

許銳鋒直接起身,扔下一句:“不接。”拎著藥起身就走。

在身體沒有達到巔峰狀態時,許銳鋒不想接任何生意,寧願回家躺著。

老中醫望著許銳鋒的背影,吆喝出了最後一句:“下藥的時候別忘了連你媳婦那份也備出來,這娘們也是個有路數的,到時候再讓人給陰了……”

許銳鋒彷彿沒聽見似得悶頭往家走,而老中醫的最後一句話,讓他想起了那個女人。

他結婚了,花了五十塊現大洋從蓮花鄉買了個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大姑娘。

實打實的大姑娘。

結婚頭一天晚上差點沒把許銳鋒後脊樑抓爛,且首夜見紅。

那一夜,老許睡的很踏實。

只是這樣的好日子還沒過幾個月,他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有一天他那媳婦出門買菜,回來的時候古古怪怪不說,半夜還以為自己睡著了起來藏東西,自此開始,老許的失眠症又犯了。

第二天許銳鋒檢查過,他在床頭櫃緊貼著牆壁的縫隙裡,掏出了一把上滿子彈的柯爾特M1873,還頂著火。

這東西在整個北滿江湖上行都不好找!

許銳鋒當時就對她的身份產生了懷疑,這個女人絕不可能如同媒人說的那樣,從小到大一直在家種地,一個農家院的姑娘,根本弄不到這把美國槍。

從產生懷疑那一刻開始,許銳鋒把家裡翻了個遍。

先是在廚房找出了一把撅把子,也就是斯科菲爾德左輪,緊接著,又在門口翹起鐵皮的門板裡發現了一把毛瑟C96。

她到底是誰?

誰會拼了清白留在自己身邊?

許銳鋒看著這三把槍搖了搖頭,把槍都放回了原處,因為這三把槍所擺放的位置,沒一個與自己有關。

放在床頭的,應該是為了應對睡覺時所發生的突發事件;放在門口的,是怕被抓以後的絕地反擊;放在廚房,則是因為那兒是自己絕不會踏足的地方。

如果這三把槍是為了自己藏的,早就該響了,這幾個月,她有無數機會能幹掉自己!

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