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行舟(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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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娘硬生生擠出幾分笑意,環顧左右,故作為難:“這沒有魚餌……”
話音方落,裴涼又捧出一個錦盒:“小的備有魚餌!”
夭娘迅速起身,從小挽手中接過魚竿,一把丟到了船尾,眼睛直勾勾瞪著裴涼:“今兒陪呂姐姐賞荷來的,釣什麼魚,你好生收著。”
裴涼頭一低,退了出去。
看著夭娘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難掩尷尬,呂卿燕何等聰慧,忙招呼她回來:“豈止耽誤功夫,只怕還會生出危險,妹妹好生坐下,陪我聊聊天兒。”
夭娘趕緊點點頭,小挽隨即走出去,小聲對裴涼道:“劃好你的船,勿要多事。”
這邊夭娘借喝茶的動作,偷偷瞥了一眼裴涼,心中好不暗惱:臭小子,故意害我在呂姐姐面前出醜,姑奶奶給你記下了,回頭再找你算賬!
由於裴涼說話時故意變了音腔,除了夭娘知曉他的身份,其他人還矇在鼓裡。
船行到湖心之處,視野愈加開闊,幾人都曾同乘一船見識過大海,相比那種波瀾壯闊,此刻的安穩閒適更屬難得。
蓬頂密密麻麻的雨點聲,極有韻律,伴隨著湖面迸濺出無數個細小的漣漪,夭娘沉醉在這絕美意境之中,很快眼皮就變得沉重起來,恍惚中聽到了小挽的笑聲:“姑娘怕是困了……”
接著是呂卿燕斷斷續續的聲音:“我若不是……小憩了一會兒,怕也要……。”
……
夭娘一覺醒來,眼前之景就像走入了李易安的如夢令“誤入藕花深處”
水路兩側都是連綿無盡的荷花,還有幾隻白鷺俯衝下來捕食。
夭娘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身上又多了一件斗篷。
“你醒啦,船快靠岸了!”
呂卿燕探過頭來,笑魘如花。
小挽彎腰換了一盞熱茶,笑道:“姑娘這一睡,都快睡去一個時辰呢。”
夭娘連忙告罪,呂卿燕絲毫不以為意,直言這裡就是鹿鳴湖最美的地方。
夭娘問起荷花的品類,呂卿燕一一介紹:單瓣紅色的叫紅蓮,粉色的叫湘蓮,一莖生兩花的叫並蒂蓮……
眼前一叢叢殘芰斷蘋的荷葉,猶滾動著豆大的玉珠,像一個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瘦弱的身軀看似弱不禁風,又透出錚錚傲骨。
夏有雨打芭蕉,秋有殘荷聽雨,各有各的味道,人生階段不同,感悟不盡相同!
這時,清風徐來,一張白紙被刮到了夭娘身上,拿起一觀,熟悉的字跡一看就是呂卿燕即興揮毫,還是李易安的詞。
不是膾炙人口的《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而是相對冷門的《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在夭娘閱覽的時候,呂卿燕就瞪了一眼小挽,適才就讓她收起,想必是胡亂塞了個地方,一陣風就被吹出來了。
小挽調皮地吐吐舌頭,垂手站在一旁,不敢看她。
這本是李易安因為思念情郎的消愁之作,雖是應景,但閨怨之氣濃厚,自娛自樂還罷了,拿出示人就顯得小家子氣。
呂卿燕豈會不明白,所以一見夭娘拿起,臉上不自覺現出兩抹紅暈,燦若雲霞。
夭娘看完,正欲評論兩句,可觀呂卿燕一臉嬌羞之色,趕緊作罷。
其實她很想說,大家都是女子,沒什麼可難為情,可又覺得不妥,點破了反而更尷尬。
想來有趣,倆人各弄一次大紅臉,扯平了!
隨著天色愈加晦暗,雨勢反而漸漸小了。
夭娘怔怔望著水面,景隨船移,心頭不禁一陣傷感,這枯萎的荷花未嘗不比遲暮的美人,年老色衰後,甭管之前多麼嫵媚動人,都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