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描繪她心中完美駙馬的時候,那個人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了呂卿燕的腦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方伯出現的時候,裴涼正準備帶著夭娘離開藏書樓。

“見過前輩!”

裴涼也不覺得驚訝,抱拳施禮。

“老爺讓我通知你一聲,暫時不要出來,朝廷有位公主來訪,地宮的秘密不想讓她看到。”

裴涼點點頭,說了一宣告白。

“哪位公主啊?”

夭娘一聽是公主,表現出了十足的興趣。

方伯微笑著說道:“是先皇的女兒,當今皇上唯一的胞妹,封號陳國公主,剛到及笄之年,頗為受寵。”

“可是朝廷派來打探虛實的?”裴涼皺起了眉頭。

方伯心中早把裴涼當成了呂家的核心人員,可以推心置腹說任何事,當即搖頭道:“陳國公主屬於太后一脈,跟呂家一向交好,太后曾經讓我家小姐去宮中當過公主伴讀,倆人算是一起長大的,已經情同姐妹,這次來就是聽說小姐到京城了,非要跟著老爺一起來。”

方伯說罷,哈哈一笑,招呼二人回到樓裡。

“眼下還早,閒來無事,老夫就給你們講講呂家和朝廷這些年的恩恩怨怨,怎麼樣,想聽嗎?”

裴涼和夭娘對視一眼,都笑著點頭。

三人隨即席地而坐,方伯那蒼老的容顏也開始泛出追憶之色,從頭說起:

“建隆三年,老爺以山東舉人的身份赴京參加會試,第二年便中了殿試榜眼,被德宗皇帝親授翰林學士,後來歷經宦海沉浮,官是越做越大,昭宗朝時,已位列三公,獲封太子少傅,那時的太子還是昭宗的嫡長子,自幼聰穎好學,端莊仁厚,在老爺的悉心教導下,已有了一代明君的風範。可惜中途突然生了一場大病,沒撐過一個月就撒手而去,太子的英年早逝對老爺打擊還是挺大的,後來昭宗在一幫佞臣的攛掇下,立了三子韓王周矩為太子,也就是當今的皇上。周矩在封地時就多有不法之事,民怨極大,曾經被老爺當廷彈劾過,後來昭宗欲再立太子時,老爺也是力薦最為合適的四皇子為太子,種種都被周矩記在心裡,這仇怨就算結下了。”

老管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見二人一副所有所思的神色,又道:“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坐到宰輔這個位置,能夠全身而退的歷朝歷代都屈指可數,新皇登基,勢必要培養自己的勢力,那些舊臣,要麼辭官讓道,要麼俯首帖耳,甘當皇帝麾下之犬。”

夭娘對這些圍繞權力的鬥爭完全不懂,卻也曉得其中利害,更不敢胡亂發言。

“皇帝是鐵了心置呂家於死地?”裴涼問道。

“呂家勢力太大,早已成了皇室眼中之釘,萬萬沒有退路可言了。”方伯搖頭苦笑。

“老爺最初的志向是當個能為百姓做事的好官,清官,可越到最後越發現,帝王眼中,哪有什麼好官佞官之分,都是給自己看家護院的狗罷了,為了不使這些狗脫離控制,勢必都要拴上鐵鏈。昭宗皇帝除了最後選錯了太子,他這個人還是很英明的,把帝王之術運用的爐火純青,他在位時,給了呂家無與倫比的權勢,可與之對應,老爺就要套上最沉重的枷鎖,將自己把柄老老實實的交到皇帝手中。”

“可是當年的三秀才投湖案?”

“哈哈,正是,想不到你也有所耳聞!”

方伯捋著鬍鬚笑道:“這三個血氣方剛的腐儒到死都沒明白被人利用了,只覺得為天下百姓發聲,就是捨生取義,死得其所。”

“什麼是三秀才投湖案?”

夭娘偷偷扯了一下裴涼的胳膊,小聲問道。

“就是三個頭腦簡單的書生,受人蠱惑,前往京師刑部。狀告宰相呂溱貪贓枉法,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並列出其八項罪名,製成血書,最後鬼使神差地出現在皇帝的龍案之上,皇帝看後大怒,以汙衊朝廷重臣的罪名直接將三人打入大牢,秋後問斬,後來直到御史聯名出面求情,才把他們放了出來,這三個秀才在出獄的當天,就在城中投河自盡了。”

“當時正處在西北鬧饑荒,朝廷兵馬在谷峪關被異族打得大敗的關鍵時期,此案一出,民怨極大,直接將老爺置於身敗名裂。禍國殃民的境地,當時也有人說這是老爺的政敵設計的一出好戲,但他們終究還是看淺了......”

“老皇帝這一手確實高明!”裴涼點點頭。

“昭宗寧願自己被百姓詬病,也要把老爺拉下水,他越袒護,民間對老爺的怨氣就越大,就越不容易被人察覺出來是皇帝下的黑手。”

“想必呂大人早已看出來了,才會在案發時一直沉默。”

“皇權大於天,誰也無法抗衡,這只是皇帝和大臣在互相交換籌碼,只能彼此心照不宣。倘若不給他日後查辦的口實,又豈會放心給你榮華富貴。”

方伯一席話,聽得夭娘膽顫心驚,原來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之間,關係竟也如此錯綜複雜,勾心鬥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