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嫿回身將茶杯放好,回身淡淡問道:“幾月動身?”

“最遲四月,正月汗阿瑪還要辦個千叟宴,我們等雪化了再走。”

胤禎走到沈嫿身邊從背後環住她,在他耳邊吐氣道:“今天汗阿瑪又嚇到你了是不是,一晚上沒顧上你,還好麼?”

沈嫿嘆了口氣道:“見過凝月他們就好多了。”忽的反應過來詫異道:“皇上又要辦千叟宴?”

上一次千叟宴的慘痛記憶立刻排山倒海襲來,沈嫿捂住心口,撐在桌上,才勉強站住。

胤禎忙將她扶到床上面露擔心:“從那次以後,你就總是心口疼,我還是找叮噹給你看看吧。”

沈嫿面色蒼白,輕輕拽住胤禎喘氣道:“沒什麼,應該就是創傷應激反應,不是什麼大病。”

她將蠟燭吹滅,低聲道:“我累了,睡吧。”

屋外的墨玉站的如松柏般筆直,影子被拉的極長。他捧著那本任務書,眉頭緊皺的看著裡面。

……

次日用過早飯,沈嫿便帶著凝月往花神妙去。雲想容早已嫁人,有了一對可愛的兒女。

這三年,花神妙都靠她一手打理,偶爾也有些驚世駭俗的設計。

“如芷、子佩,一會兒凝月量好資料,你們陪她回去。我想去趟十三哥那裡。”沈嫿交代好後,和凝月說了一聲,便往胤祥府邸而去。

管家熱切的將沈嫿迎了進去,胤祥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雅柔坐在一邊給他揉捏著腿。

“十三哥的腿如今好些了嗎?”沈嫿將帶來的藥遞給侍女,走近胤祥身邊問道。

胤祥再沒想到沈嫿會親自過來,搭著雅柔的手踉蹌著就要站起來。沈嫿忙上前扶著他,讓他坐下。

“和我還這麼客氣,可見三年不見,十三哥和我生分了。”沈嫿打趣道。

“哪能呢,這幾年若不是你按時讓吳蘭若送藥,沈馥春又給了我股份,我這日子指不定淒涼到何種地步呢。”胤祥忙命人上了沈嫿素日愛吃的茶點。

沈嫿吃了一口,不自覺滴下淚來:“沒想到這麼久了,十三哥都還記得。”

胤祥看出她的不對勁,藉口打發了雅柔,端正坐著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初冬的寒意已然逼近,沁來絲絲涼意。院子裡僅剩的那點綠色,好似都活的艱難。氣氛出奇的安靜,連身後窗欞上鳥兒扇動翅膀的聲響,都聽的一清二楚。

沈嫿抬頭看著胤祥的方向,恰逢晨光熹微,旭日東昇。照的他整個人金燦燦的。

她忽然釋懷一笑,起身拍了拍胤祥的肩膀。“十三哥,你再等等,再堅持堅持,苦日子就要到頭了。”

胤祥聽的雲裡霧裡,待反應過來,沈嫿已經告辭離開。

回沈府的路上,卻只剩陰沉的天,厚重的雲層把天空壓的極低,像破城後塌下的城牆。迎面而來的風,裹挾著殘留的樹葉,在地上掀起一圈又一圈密集的漩渦。

對於胤禛和胤祥而言,最光明燦爛的日子即將來臨。而對於沈嫿他們,就意味著所有苦難的開端,已在醞釀之中。

想到這裡,她心口便像有什麼填著、壓著、箍著,緊緊地連氣也不能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