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海和尚連退三步,呆在當場。

“善哉善哉。”

法善和尚含笑道,“自悟能到如此境界,居士之才,實乃天授。照施主所言,我佛教之存,毫無意義?”

寧夏道:“非也。佛教從宏義而言,乃是得道天成的道法。從世道人心而言,可導人向善,有助倫常。

對眾生而言,佛教之義,譬如地獄、輪迴,有以貪治貪,以惡制惡的善巧,雖不能從根本上消滅世間邪惡,卻也有撫慰世道人心的慈悲。”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法善和尚看向寧夏的眼神,滿是欣賞。

寧夏接道,“但佛教之存,除了教義,還有教眾。似皇元寺這樣以佛教教義結成之教眾,往往門中泥沙俱下,善惡同修。

此中敗類,以發售因果,根植迷信,販賣宿命,而求財求勢。此等佛教已不是善果、惡果之別,而是直墜下流。

寧某以為,若佛教能依佛法破除自身迷障,不執著於個人解脫,而成為覺悟眾生的大乘法度,慧於綱紀澤於民生,是謂普度眾生。”

寧夏說完,拱手一禮。

滿場眾人都聽傻了。

對佛法稍有研究的,覺得耳目一新。

對佛法一無所知的,不明覺厲,畢竟,幾個動輒阿彌陀佛的大和尚,都被辯得不說話了。

“寧施主的話,老衲聽入心了,今日得聞此言,無憾矣。”

法善老和尚衝寧夏深施一禮,晃身進了寺廟大門,消失不見。

忽地,寧夏耳中,傳來志海和尚的傳音:“你到底入得是真墟宗,還是哪家佛寺?還是說,你們真墟宗處心積慮,不授你道法、神通,專門讓你精研佛義,希圖對皇元寺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志海和尚雖不認同寧夏所言,但不得不承認,寧夏字字句句,都卡在佛教的緊要關節上。

若非精研佛法,明晰佛意,是不可能找到這許多恰到好處的破綻的。

寧夏微微一笑,不再作答。

一時間,場面陷入沉寂,直到,一個身影,兩個身影……

不多時,數十身影飄然而至,正是先前和寧夏立於平臺之上的一眾英秀青年,貴胄公子。

眾人到場,也如寧夏一般,目光遊移全場,這些目光不可避免地會在豔麗無雙的虢國夫人身上停滯幾息。

以往,虢國夫人會對這樣男人式的欣賞,大感受用。

而今日,她卻倍覺厭惡,只覺這些往日看起來英挺、俊秀的青年才子,一個賽一個的草包,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唯有一人,如明月初升,如皓日當空,將她心裡擠得滿滿當當。

“見過志海法師……”

諸人經過短暫的停頓後,開始見禮。

此間是皇元寺做東道,自然要向皇元寺在此間的話事人見禮。

志海、志明、志清三位大和尚,依次向眾人回禮。

不多時,元長、元彬、元甲三位和尚也來了,幾個抬著沉甸甸籮筐的沙彌緊隨其後。

為顯示香火之盛,佈施之多,按慣例,這樣的佈施,從來都是不加掩蓋的。

所以,元長和尚也就任由這些佈施所得的金銀,坦然出現在眾人面前了。

刷的一下,志海、志明、志清三位和尚頓時變了臉色。

場中眾人神色各異,有嘆息的,有譏誚的,一時間,氣氛詭異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