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處張燈結綵,鎮子上的百姓似乎也想借助這個機會,一掃之前的頹氣,倒是比亞倫這個新郎官還要興奮。

方原畢竟已經來此定居數年,平素有一手好醫術,並且收費低廉,倒也頗得本地人心,自願來幫忙的人都有不少。

亞倫也不吝嗇錢財,直接擺開流水席,吩咐凡是來道賀的賓客,不論禮輕禮重,都可以飽飽地吃上一頓。

鄉鎮之人的宴席簡單,唯有一個用料紮實,油汪汪的紅燒肉、香噴噴的烤雞、七葷八素、還有大白饅頭……都是管飽,酒水更是流水一般端上來,倒也吃了個一個賓主盡歡。

亞倫穿著新郎官的服飾,還在暗自腹誹,這流水席意味不祥。

自己還在當太澤湖打漁人那會,凡是如此囂張的,基本最後都家破人亡了……

此念生出,他表情就略有些僵硬,不過,還是一桌桌過去敬酒。

到了最外圍之時,就見到一桌之上,坐著個老道士,一身杏黃道袍不知道打了多少補丁,也不知多久沒有漿洗,散發出一股怪味,周圍鄉人都刻意避開一段距離,顯得很是醒目。

亞倫先是心裡一驚,旋即不動聲色地打量一番。

只見這道人五官醜陋,尖嘴猴腮,雙眼處各有猙獰的疤痕,此時正抱著一隻雞屁股狂啃,胸前掛著一枚黑黝黝的龜殼,手邊還放著一杆小幡,幡面之上,一面寫著‘鐵口直斷’,另外一面則似乎是‘祖傳狗皮膏藥、專治跌打損傷’十個大字。

“這邋遢道人,也不知哪裡人,一早便來了,說了幾句吉利話當賀禮,我看就是來吃白食的……”

旁邊的幫閒憤憤道:“若不是方大夫早有吩咐,來者是客,我早就將他趕了出去!”

“今日是我大喜日子,倒也不必如此。”

亞倫哈哈一笑,面色如常,上前敬酒。

到了瞎眼老道士這裡時,老道士忽然開口問道:“新郎官……老道身無長物,不如給新郎官看看相,就當賀禮,如何?”

“這倒不必了,君子信命不信運……道長吃好喝好,在下還要去敬酒,先不奉陪了。”

亞倫客氣一聲,就去了其它桌上敬酒,暗中卻是有了計較。

實際上,如果不是萬年的養氣功夫夠深,他可能會表演一出現場逃婚。

畢竟當初指點李逍的瞎眼老道人忽然出現,怎麼看怎麼有些不對。

‘又或者……是我太過杞人憂天了?方才一見,這老道士的深淺,我竟然能看出一點來,最多在先天打轉……’

想到這裡,亞倫面色如常,與新娘拜了天地,自去入洞房不提。

…………

翌日。

他去鎮子上稍微打聽,就知道了那個老道士的行蹤。

之所以不讓人跟蹤,就是因為這些普通人如何能跟蹤一位先天高手?必然會露出破綻!

但餘亢鎮是亞倫老巢,可謂處處都是他的眼線,想知道什麼事兒自然無比方便。

“錢掌櫃,你說昨天那老道士去了李家客棧的遺址憑弔?似乎是李家故人?”

亞倫藉著買東西的機會,跟錢掌櫃聊了幾句,不由若有所思。

這時,旁邊一個貨郎就插口道:“這老道士,我在元嘉城附近也見過,大概在哪個道觀掛單吧……”

這貨郎靠著一雙腳底板,走遍附近村鎮賣貨,乃是訊息第一靈通之人。

錢掌櫃也沒絲毫懷疑,反正不過就是鄰里閒聊:

“貨郎張……最近生意如何?那老道士的事,也不要跟其他人說了,畢竟牽扯李家……”

“唉……”

提到這事,三人就一起嘆息。

良久之後,還是亞倫幽幽說了一句:“李家可惜……”

他倒是有些想念,??李二孃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