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嬤嬤點亮油燈,應道,“這是碎金灘李家,我們是李家的嬤嬤和丫鬟,你們是我們伯爺救回來的!”

水靈點頭,麻利的安炕桌兒,又扶著姑娘靠牆坐起來。

她本就性子活潑,嘰嘰喳喳問道,“姐姐,你們到底是因為什麼啊,被人家打的這麼厲害?張神醫說,你弟弟的腿都斷兩天了,這麼長下去,以後就變成長短腿的瘸子了。

“還有他腦袋上的傷,淌了那麼多血,幸好縫針了,否則就是一個大窟窿,要活活疼死了!還有你,身上都沒有好地方了,全是疤!”

那姑娘心疼的摸摸弟弟,慢慢抬起臉來。

油燈光不亮,卻足以把她的臉照的清楚。

面如滿月,額頭光潔,濃眉大眼,高鼻紅唇,說不上多漂亮,但卻很是端莊,甚至隱約帶了幾分書卷氣。

特別是一雙大眼,瞳色黝黑,讓人與她對視間,下意識就會沉醉其中。

水靈還罷了,只驚訝嚷著,“哎呀,姐姐,你的眼睛太好看了。”

倒是何嬤嬤看的心頭一跳,這姑娘的模樣是高門大戶最喜歡的那種,端莊大氣,沉靜文雅,當家主主母的好料子。

只是不知道如何這般悽慘,流落在外?

姑娘低頭給何嬤嬤和水靈行禮,低聲說道,“勞煩二位照顧我們姐弟了。”

何嬤嬤想了想,把粥碗遞了上去,“姑娘先吃飯吧,吃完還要喝藥,你弟弟已經吃過睡下了,不用惦記。”

姑娘再次道謝,才接了粥碗吃起來。

看得出,她很難受,吃幾口就要喘一會兒,再繼續吃,但她一句都沒喊疼。

何嬤嬤和水靈都是沉默看著,生怕說什麼話,給她又添了負擔。

可惜,這般關照,姑娘也只吃下了半碗粥,藥湯卻是一口灌了下去。

她擦了嘴角的藥漬,問道,“我還沒給救命恩人磕頭……”

何嬤嬤趕緊應道,“我們主子都睡下了,姑娘放心歇息,明日再見我們主子也來的及。

“這院子在我們主家隔壁,如今只有我們兩個和你們姐弟,再沒有旁人了,你放心養傷。晚上哪裡不舒坦,就只管喊我們一聲。”

說著話,她又摸摸小孩子的腦門兒,笑道,“我們張神醫的醫術最好,你弟弟傷的重,倒也沒發熱。”

姑娘低了頭,掩下眼底的情緒,輕輕道謝。

很快,何嬤嬤和水靈拾掇了桌子,也在炕尾鋪了被褥躺下了。

不算明亮的油燈放在窗臺上,並沒有被吹熄,顯見是備著晚上起來時候方便。

窗戶縫隙裡鑽進來的北風,調皮的搖曳著火苗,想要把火苗按下。

但火苗異常堅強,無論如何也不肯停下發光發熱!

安靜躺著的姑娘,嗅著被褥上隱約的淡淡香氣,悄悄握住了弟弟的手。

弟弟的手被碾傷,這會兒,仔仔細細纏了白色的棉布條,她一點兒都不敢用力,眼淚卻無聲的洶湧流淌。

淚眼朦朧裡,她望向房頂的橫樑,好似離得很遠,卻壓的她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