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莊子和我聊了很多,那些話語讓我覺得坐上那個位置之人,都是一個被皇位束縛的人,沒有自由。

他和流雲一樣,心裡都有很多想法,卻不能隨著性子去做。

不知認識兩個帝王,對我來說,是否是幸。這點,我如今猜不到,更不敢去猜。

實在怕,在我身上會發生不幸之事。

莊子果真實現了他昨晚所說的話,今兒一大早,就有侍衛前來,說奉了皇上的旨意,送我出宮。

讓我驚愕的,是他居然還讓思玉陪同我出宮,隨我回桃源村待產,這點,都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刻,我心裡對莊子,充滿無數感激。

為了等我,馬車竟在宮門口停留了大半夜,我這才曉得莊子昨夜就將事情安排妥當。這次離開,以後都不會再回來,於莊子,亦不知何時還能再見。

上次悄悄離開,讓我內心愧疚了很久。

這次奉旨離開,卻讓我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回望著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我笑了笑,對思玉道:“我們走!”

“誰都不許走!”太后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將準備上馬車的我和思玉重嚇一跳,回身瞅著太后和皇后徐徐向我們走來,身後跟著好些個宮女太監,那股陣勢頓時讓我大感不妙,內心隱隱不安。

太后的神情十分嚴峻,這是我從未見過的一張女人的臉,就連當年的慕皇后對我狠下殺意時,也沒有這樣讓我心生懼意的神色。

“懷了哀家的孫子,還膽敢出宮。”她憤恨的吐出這句話,讓我驚愣的一時忘記回話,剛開口準備反駁,她又開口:“傳哀家懿旨,宋柳在未生下皇子之前,若誰膽敢放她出宮,處死!”後面兩個字,她加重了語氣的重量。

“太后娘娘,您誤會了...”我的解釋還未說完,那皇后就打斷了我的話,“宋柳,你還是好生呆在宮裡把孩子生下來,皇家的孩子,自然是要生在皇宮中的。”

百口莫辯,我真是百口莫辯。

“帶她回瑜擷宮。”太后嚴聲命令道,目光有一絲不屑。

“太后娘娘,我是經過皇上同意才出宮的,沒有皇上的旨意,恕宋柳難以從命。”微微欠身,我的語氣有些強硬。

太后方才的嚴肅因我的這句話漸漸消失,繼而浮現出怒氣,“哀家的旨意,就是皇上的旨意,哀家還不信了,管不了自己的兒子亦留不得自己的孫子!”

渾身一僵,我怔怔的退後兩步,聲音徒地森冷,“太后娘娘,我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您這又是何苦,難道要妄認他人之子為氒國的皇子嗎?”

太后終是被我惱怒,那雙眸中埋藏著熊熊的怒火,“當年皇上就已經臨幸與你,那你便是皇上的女人,只是還未等到冊封,就偷拿皇上的玉佩逃走,這筆帳,哀家還沒有跟你算。你如今居然還膽敢說在宮外與他人生子,你把皇上當作什麼了?哀家今天要是不教訓你,怕是整個後宮都要亂了。”

思玉一張臉倏地青成一片,重重的跪在太后的跟前,“太后娘娘,饒恕宋柳的無心之言,她只是想在宮外生下這個孩子,並非如太后說的那般,與他人的私生子。皇上也是知道此事並允諾了宋柳,生完孩子,自然會回宮的。”

驀地一愣,我不禁睜大眼看著跪在地上澀澀發抖的思玉,訝然道:“思玉,你在說什麼,這個孩子本來就不是皇上的。”

“宋柳,你若還要堅持咬定孩子不是皇上的,那麼哀家就只能賜死你。”太后神色忽地急轉而下,冰冷無比。

我哼笑了幾聲,“孩子本就不是皇上的,我為何要說孩子是他的。亂認祖宗,就不怕氒國的先皇們生氣嗎?”

“放肆!”莊子的咆哮聲如同雷震般響起,我直直的盯著大夥都刷刷的跪了下去,莊子疾步走到我跟前,厲聲道:“昨兒無非就是說了你兩句,縱然你心裡有氣,也不能說朕的皇子是他人之子,還不趕緊跟母后承認錯誤!”

我錯愕不解的望著他,驚訝得不知怎麼說話,亦不知該說些什麼。莊子為何要這樣說,他明明就曉得孩子不是他的。

見我毫無反應,他對我使了一個眼神,我這才明白過來,倘若我現在說孩子不是他的,太后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雖莊子是皇上能護我周全,但也不能忤逆自己的母后。

他當年,就真的不該對太后說臨幸於我,今天,也不會惹出這些事來。

為了孩子,什麼都得豁出去了,只要能保護孩子,現在說誰是孩子的父親又有什麼關係?狠下心來,我對著太后,艱難的吐出一句:“奴婢知錯了,不該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請太后降罪。”

太后表情滯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甚是滿意的笑容,“你既已懷上我皇家子嗣,那斷然是不能以這樣的身份居住在瑜擷宮的,哀家就賜你柳妃的封號,好生產下皇子便可。”

彷彿遭了五雷轟頂,我呆呆的望著太后,只感覺這一切像是一場玩笑。在我毫不知覺的情況下,老天居然跟我開了這樣一個天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