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你叫李孽對吧?我就是青丘雜姓的長老,洳恕。你率軍殺上青丘,是為了檀越?”

我微微點了點頭,後者開口道:“這樣,我做主把檀越嫁給你,你就此罷手如何?”

我冷笑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現在就算我想罷手,青丘會就此善罷甘休嗎?還有……”

我看向洳恕,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能替青丘做主?”

洳恕沉默了片刻道:“你說得對,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四姓長老團一向高高在上,就算你現在放手,他們也一樣不會放過你。”

洳恕話鋒一轉道:“可是,你想過一個問題沒有?就算你踏平了青丘,將來該怎樣面對檀越?檀越畢竟出身青丘,這裡是她的家,是她的根!”

洳恕沉聲道:“這就好比,你看上了一個姑娘,但她的孃家人卻極力反對她嫁給你,你一怒之下,殺光了她的父母、親人。的確,這樣一來就沒有人會阻止你們結合了。但是,那個姑娘會嫁給自己的殺父仇人?你等於在逼檀越自裁以謝天下啊!”

我下意識地反問道:“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洳恕雙目精光流動:“放手,離去!永遠不見檀越,放她一條生路!最好……”

我對上洳恕的目光時,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腦袋裡想的只有順著她的思路往下走,彷彿她所說的話,才是我最正確的選擇:“最好怎麼樣?”

“最好自盡於此,保全檀越!”洳恕的聲音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了我的心頭:“你因為檀越,殺上青丘。青丘生靈塗炭,雲隱城支離破碎,全都是因為檀越!你不死,檀越何以面對青丘父老?你不死,檀越何以在世為人?”

“你死——只有你死,檀越才能完好無缺地活在世上!只有你死,檀越的罪孽才會被洗清!”

“死吧!你想看見檀越後半生鬱鬱寡歡,最後鬱鬱而終嗎?”

“死吧!你不死,檀越的後半生都會活在夢魘當中!她會一次次的在夢中驚醒,一次次的看見青丘父老全身鮮血淋漓地向她索命,直到把自己活活逼瘋……”

“你是檀越的心魔,心魔……你死吧!死吧……”

洳恕的聲音如同亂箭齊飛,一瞬間在我的神魂中留下了千瘡百孔。我越想越覺得她說的有道理,越來越覺得自己不死,檀越就無法立足。

我眼前甚至出現了檀越淚流滿面,甚至發狂發瘋的情景。面對癲狂的檀越,我就像是掉進山澗裡的老虎,一身的力氣半點兒都使不出來,除了心疼欲裂,就只能陪著她嚎啕大哭。

自盡,只要我離開這個世界,一切就都能解脫了;只要我閉上雙眼,這一切的一切,我就都看不見了。

這個念頭從我腦袋裡爆出來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我拎起手中長刀,橫過刀刃,狠狠地往自己脖子上抹了過去……

“住手——”

一個彷彿來自天外的聲音,好像是一隻手掌狠狠拍在了我的頭頂,我的神志也在一瞬之間清醒了過來。直到這時我才看見,我手中的長刀就橫在自己脖子底下,刀鋒甚至已經割開了我的面板,一抹血跡正順著刀刃緩緩流落。出手之人要是再晚半分,我那一刀就能割斷自己的喉嚨。

離我不遠的杜渺、葉森,像是被水洗過一樣,滿頭的冷汗將髮絲都貼在了臉上。杜渺的臉色更是蒼白到了極點,兩片發青的嘴唇還在微微顫抖。看樣子,他們兩個剛才也被洳恕控制住了,也進行了激烈的反抗,只不過並沒有成功。

稍遠一點的曲玥同樣臉色蒼白地半跪在地上,嘴角甚至流出了一行血跡,看上去受創不輕。剛才強行打斷了洳恕的人,應該是她。

洳恕臉色陰冷地怒吼道:“曲玥,你敢打斷我的蝕魂魔音,你究竟是什麼居心?”

曲玥顫聲道:“我是在救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