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把炸藥拿到手裡時,河道上頭的鼓聲已經由脆亮變得異常沉悶,聽上去就像是在刻意壓制怒火,向某種東西發出警告。一旦對方不顧警告我行我素,擂鼓之人就會向對方發動猛攻。

“你先別炸東西,我先去想想辦法!”葉森從我包裡抓走了幾根雷管,調頭跳下屋子,連閃了幾下身形,不見了。

就這兒一會兒的工夫,鼓聲開始向河道岔路的地方慢慢推進,鼓點裡那種警告的意味也越發明顯。

站在我們的位置上,視線正好被一座水神廟擋住了大半。從上游下來的木頭不轉向岔道,就不會從水神廟後面露頭,我們自然也就沒法兒判斷沉陰木究竟會漂向哪個方向。

按照牧東的說法,那座水神廟是創立安平村的大排頭故意修在那裡的,為的就是不讓人看見木頭的來路,以示公正。不管站在安平村的什麼位置上,都不可能看清水神廟後面的主河道。

我雖然看不清從上游下來的東西究竟到了什麼位置,但是可以透過聲音大致推算它距離水神廟多遠。

鼓聲距離水神廟越近,盛家禮樂的聲音也就顯得越急,我的心情也就越來越煩躁。

老輩人說,人要倒黴之前肯定會莫名其妙的心煩,就像是有鬼磨人一樣,明明已經計劃好的事兒,卻偏偏忘得一乾二淨,或者臨時起意往別的方向走,最後肯定倒黴倒到姥姥家去。

按照術道上的說法,這就是氣運流失的徵兆。

氣運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是每有增減時,人都會有所感覺。人的氣運一旦低了,原先不敢過來的遊魂野鬼也會趁機溜過來給人制造點兒麻煩,順便搶點兒氣運。這就是老輩人所說的“小鬼兒磨人心”。

現在,盛家強行搶奪我的氣運,我能不心煩才怪了。

我咬牙堅持了片刻之後,估摸著鼓聲馬上快到水神廟背後時,抬手拉開了炸藥引線,舉著一根哧哧直響的炸藥管看向了水神廟背後。

遠處的鼓聲也在這一瞬間停了下來。我估計,等到鼓點再響的時候,它就會從水神廟背後衝過來。

我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了,抓著炸藥就要往遠處扔時,村西頭那邊忽然傳來轟的一聲悶響,緊跟著就是一陣尖叫和咒罵。有人氣急敗壞地喊道:“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奏樂!奏樂!”

我僅僅一愣的工夫,手裡炸藥的引線忽然哧的一聲瞬間燒掉了多半截兒。眼看著炸藥就要在我手裡爆炸時,檀越忽然一劍掃向了我的手背。劍鋒貼著我手指邊一閃而過,不僅把炸藥削成了兩截,連帶著也把我手上的肉皮給削下來一塊。

我手掌一抖的功夫,檀越立刻拉著我從房上跳了下去。我倆剛一落地,房上就竄起來一陣火光。等我們兩個再起身時,房頂上的火苗已經燒了一尺多高。

我手裡的炸藥被檀越砍成兩段之後,雖然沒有爆炸,卻點燃了房頂。我們兩個也來不及救火,向屋裡的杜渺招呼了一聲,就跳上了另外一間屋頂。

我本來是想用炸藥的爆炸聲壓制一下村西頭的樂聲,沒想到,短短瞬間就變得黴運連連——手裡炸藥的引線忽然加快燃燒不說,還差點兒沒扔出去;檀越一劍,有失水準;殘缺的火藥一下點了屋頂。這些全是因為我們氣運被奪的緣故。

如果不是檀越反應夠快,我就算不死,也得丟掉一條胳膊。盛家這一手玩得實在太狠,他們很可能不僅奪了我的氣運,還把高群那邊的黴運給驅散了過來。

要不是中途被人打斷,我不用跟鬼神交手就得先落下風,想要扭轉乾坤,難如登天。

盛家是想要我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