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掉頭一跑,不明所以的村民也一窩蜂的跟了上來。檀越轉頭喊道:“那口銅鐘是鎮河的法器,你們趕緊把鍾埋回去!要是丟了鎮河法器,可別怨我們。”

村民被檀越唬住了,一個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卻抓著牧東在幾個起落之間穿越了村子,趕到了安平村墳地附近。

我離著老遠就看見,距離墳地二三百米的地方長著一顆老柳樹,樹下面就是一座不算太大的土地廟。柳樹附近高高低低的釘著十多棵木頭樁子。

“兩界柳?”我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

所謂的兩界柳,就是陰陽之間的一個分界點。長有兩界柳的地方,並不是說那裡能隨意進出陰陽兩界,而是陰差出來拘魂的一個落腳點。

地府中的陰差,不是個個都有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那種隨意來往陰陽兩界的本事,大多數都是在一個固定的地方進出,那裡肯定會有某種標誌。兩界柳就是其中最常見的一種。

兩界柳附近的木樁也是陰差臨時拴鬼魂的地方。畢竟陰差不能帶著鬼魂到處遊蕩,把他們暫時捆在兩界柳附近,等到湊齊了人數再一塊兒帶回去,相對來說要方便得多。

被拴住的鬼魂肯定需要有人看守,兩界柳附近土地廟裡的靈體,就是替陰差看守鬼魂的存在。這些靈體並不是正式入籍的陰兵,卻跟地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跟他們動強,說不定就會得罪地府。

我揹著手走到了土地廟門口,向裡面已經掉了色的神像拱了拱手:“在下李孽,有事相詢。”

座上神像的嘴角像是動了一下,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意。

黑娘子還在!我這才鬆了口氣。看樣子,幹掉金鱗的人也顧忌黑娘子的身份,所以並沒有對她動手。

可是這麼一來,倒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對黑娘子肯定不能像對金鱗一樣,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她背後的地府陰差可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走,回去。葉森,你辛苦一趟,出去準備三牲祭品,晚上再過來找她。”

我和檀越、杜渺回家不久,老卒就慢悠悠地飄了出來:“你們想找黑娘子啊?用三牲可不行啊,得用黑驢。”

“用黑驢是什麼名堂?”我從來就沒聽說過祭祀用驢的。

老卒道:“黑娘子對黑驢情有獨鍾。那天晚上你看見她的時候,她不是也騎著驢嗎?聽說,黑娘子當年能得道,全是因為一頭黑驢。你看見土地廟外面那個小木頭樁子了吧?那就是黑娘子拴驢用的。”

我轉頭看了檀越一眼,後者不動聲色地走到了外屋,沒過一會兒又轉回來向我點了點頭,意思是,他已經向牧東求證過了,黑娘子確實喜歡黑驢。

我們這點兒小動作全都落在了老卒眼裡,可對方卻像是沒看見一樣,自顧自地說道:“至於說,你們給黑娘子弄真驢,還是弄假驢,你們自己看著辦。”

我猶豫了一下之後,給葉森去了個電話:“真驢假驢都弄回來點兒。”

“驢?”葉森應該就在紙活店裡:“老闆,給扎幾頭驢……少他麼廢話,老子就稀罕驢怎著吧……沒扎過?兩千塊錢一頭,扎多少我要多少……現錢!扎得好,一頭再加一千!趕緊的,我七點就過來取貨!”

其實這事兒,我也覺得怪異,拿驢當祭品?可是再怎麼怪異,我也得繼續往後走。

直到晚上,葉森才帶著五頭活驢和五頭紙驢趕了回來:“驢有了,但是沒票。”

“用不著票。趕緊收拾一下,我們啟程。”

紙活當中的紙牛、紙馬都有牛票、馬票,意思是這些牛、馬是經過地府同意才進入陰間的,有地府護佑,遊魂野鬼不得阻攔。扎紙活的人都會寫票。

紙活店老闆能給扎個驢就不錯了,讓他寫驢票,打死他都不會同意。

我也不知道沒有票的驢到底管不管用,事到臨頭,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帶著真真假假的黑驢,浩浩蕩蕩地去了土地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