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越點頭之間,很有默契地跟我錯開了一步,轉向了稍遠一點的桌子。韓笑笑一直跟著我走到距離舞臺最近的地方,低聲說了一句:“上面跳舞的那個人就是小香。”

我稍一點頭之後,找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服務員緊跟著給我上了一杯冰水:“先生點些什麼?”

“啤酒。”我隨口回應對方時,眼角無意間掃到了桌子上的水杯。沒想到,僅僅是這一眼,我的視線就再也拔不出來了。

杯子裡的水在酒吧的燈光下掀起的一圈藍色漩渦,就像是帶著某種致命的引力,強行將我的視線吸引在了杯子上,我想挪都挪不開。

僅僅片刻之後,我的手掌就不由自主地按在桌子上,緊貼著桌面,一點點往水杯的方向挪了過去。我中途幾次發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掌,一隻手卻不受控制的慢慢挪向了杯子。另外的一隻手像是斷了一樣,軟軟地垂在身邊,想抬也抬不起來。

桌子上的水杯忽然彈上半空,不偏不斜地壓在了我的手背上,柳幻也無聲無息地坐到我了旁邊。

柳幻端著一杯啤酒道:“那個女人鋼管舞跳得不錯,收了她的手,實在有點兒可惜了。”

我沉聲問道:“你又想跟我賭什麼?”

柳幻搖了搖頭:“本來我想跟你賭,那個女人丟了右手之後,幾秒鐘能從鋼管上掉下來。不過,你來晚了一步,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可賭了。”

“你收了她的手?”我駭然看向了舞臺。

“現在還沒有,不過也快了。”柳幻指著臺上的小香:“她的右手腕上已經纏了斷魂絲,只不過她自己沒有感覺出來。一會兒她會做一個高難度的動作,圍繞鋼管,旋轉三圈。只要她的動作做完,斷魂絲就會忽然收緊,把她的手給割下來。”

我聽完之後,頭上不由得冒出了一層冷汗。手對舞者來說,就相當於她的生命,斷掉一隻手,她將再不屬於舞臺。

我的身形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柳幻卻冷聲道:“你最好別動。你手上的水杯其實早就已經碎了,只不過是靠秘法維持,才沒完全破裂。只要你的手稍微一用力,它馬上就會炸碎,那裡面裝的可是蝕骨毒液。你不會想讓自己的手變成一片白骨吧?”

“嘶——”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在車上時,為了防止柳幻再次出手,已經悄悄穿上了連山袍,用袖口蓋住了自己的手腕。沒想到,柳幻卻給我來了這麼一手。

柳幻輕聲道:“很生氣是不是?很想英雄救美是不是?我想,生氣是有的,但是英雄救美的想法已經沒了吧?我見過很多所謂的俠少英豪,他們只有在面對比自己弱的人時,才會豪情萬丈、正氣凜然,一旦遇上比他們強大的人,連條狗都不如。”

柳幻說話之間,舞臺上的小香已經用腿勾住了鋼管,再下一刻,應該就要圍著鋼管旋轉了。

柳幻輕聲道:“我布這麼一個局,無非就是想跟你打一個賭。現在賭不成了,咱們就一起看看她的手怎麼飛出去,如何?”

“滾——”我怒吼著忽然一抬膝蓋撞向桌子。圓形的桌面在我膝蓋的重擊之下,託著我的手臂揚了起來,立在我手背上的水杯猛地向外一傾之後,陡然炸得粉碎。藍汪汪的毒液漫天飛揚之中,大半往遠處落去,小半灑向了我的衣袖。

一條袖子青煙乍起之間,我又對地面踢出一腳,借力滑出一米之後奮起身形,與迎面撲來的柳幻擦肩而過,竄上了舞臺。

柳幻一掌隨之拍向我後腦時,我腳下一偏,側身躺在了舞臺上,連出兩腿掃向舞臺上的鋼管。臺上的舞者僅僅轉了兩圈,鋼管就被我一腳踢成了兩截。小香在驚叫聲之中,跟著斷去的鋼管一齊落向了臺下。

還沒等我起身,柳幻已經飛身上臺,伸手抓住我的衣領,把我拎了起來,幾個起躍跳進了驚叫的人群當中。我的腳跟剛一著地,就聽見舞臺那邊傳來一聲慘叫。

我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柳幻強行帶出了酒吧,直到被他扔在一條衚衕裡之後,才沉聲道:“你還是砍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