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沈凝夢身邊的排骨忽然一掉頭,向院子中心吼了起來,我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慢慢撥開一人多高的荒草,草叢後面立刻露出了一塊被人翻動過的浮土。

“這裡被人挖開過!”

“快救劉姨!”沈凝夢不知怎麼掙脫了檀越。

“回去!”我一轉身把沈凝夢給推了回去:“她已經死了!”

“凝夢救我!我沒死,沒死啊!”

沈凝夢失控道:“快點救她啊!她沒死!”

檀越伸手按住了沈凝夢:“你見過有人被埋進地裡還能說話嗎?你自己不看看,那塊浮土有多大?只有井蓋那麼大的地方,她是怎麼埋進去的?”

“可是……”沈凝夢還要再說。

劉姨的話鋒卻已經變了:“我死了又怎麼樣?凝夢,你就忍心看著我這樣被埋在荒山野嶺裡嗎?”

“凝夢,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你不想想,我那麼做都是為誰?還不是為了你跟他能長相廝守嗎?”

我不等沈凝夢說話就開口道:“你對她好?逼走他的保鏢也是為她好?”

“我只是想趕走你!”劉姨冷笑道:“你跟他實在太像了,讓你跟在凝夢身邊,變數太多。凝夢看你的眼神都不對,我怎麼會留一個禍害在她身邊。”

沈凝夢尷尬至極得語無倫次道:“李孽,你別聽她胡說!我……”

我稍稍一偏頭的工夫,蓋在地上的浮土忽然之間動了一下,圓形土堆的邊緣一下被人掀起來一塊……

檀越陡然揚鞭抽了過去,長鞭落處,泥土紛飛,隆起的土堆頓時被他抽開了一道土溝,浮土下面赫然露出一塊青石板。

下面是井!那塊石板分明就是用來壓井的井蓋。

檀越正要再次出手,壓井的石板卻忽然掀上了半空,井中陰氣洶湧而出時,院子裡的氣溫陡然下降了幾分,我們幾個就像是被人扔進了水裡。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驟然襲來時,我本能地想要出手戒備,卻沒想到回手之間,我的手掌竟感到一種莫名的阻力。

我試著動了一下,那種阻力並不是什麼錯覺,而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感覺就像正在水裡伸手推水,手掌雖然也能移動,卻慢了許多。

沒等我弄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劉姨就忽然出現在了遠處。她一身大紅的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白裝,腦袋上的捲髮也像是被水衝過一樣垂了下來,緊緊地貼在臉上,手裡還拿著一支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竹蕭。

“保護……”我本來是想喊“保護沈凝夢”,沒想到一開口,嘴裡就猛地灌進來一口涼氣。我當時就像是被水灌了一樣,從喉嚨一直涼到肚子,鼻子裡更是嗆得難受……

下一刻,我眼前忽然一黑,四周的空氣像是一下被抽空了一樣,難以抗拒的壓力忽然壓向了我的胸口,像是要把我肺裡的空氣一下都擠出來似的,我只覺得肺裡火燒火燎得難受……

掉河裡了!

我小時候有過一次溺水的經歷。現在,我身邊除了沒有水,其他的感覺就跟一下掉進河裡一模一樣。

我睜不開眼睛,卻能聽見劉姨在遠處嘿嘿冷笑:“進了井,你只有死路一條。想活命,你跪下求我啊!哦——我忘了,你說不了話,那就跪下磕頭。磕頭難不著你吧?跪下給我磕上十個響頭,我就放了你。”

進井?

我腦袋裡飛快地轉了一圈,劉姨那身打扮就跟傳說中白衣弄簫的井神一模一樣。

井神在南方有特定的人物,在北方就跟土地一樣,並不是什麼特定的人物。有時候,就算溺水而亡的鬼魂,只要能顯形,也有可能被當地人給尊為井神。

劉姨是剛死的新鬼,怎麼可能一下變成了井神?而且還把整個院子憑空變成了死井!

我現在沒法兒考慮其他的。就像劉姨說的一樣,用不了多久,不用她動手殺我,我也得被活活憋死在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