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祐微不敢確信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只得一步三回頭的跟著魏然回了酒店。

但她始終覺得很不安,魏然叫了她幾次她都沒有聽到。

“女善信?”魏然揚起手掌在餘祐微眼前擺動,她才發現自己想剛剛那個場面想的太入神了。

“你說什麼?”

“我說,我找到根骨的位置了。”魏然好脾氣的重複剛說過卻被餘祐微無視的話。

餘祐微還是覺得很心慌,她覺得必須告訴魏然自己剛剛看到的,“你從水裡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進到水底去了,不會是那隻妖猴的魂魄吧?”

魏然一怔,“它跟隨我們的行蹤這點倒也可以預見,不過我剛加了一道隱形符上去,至少可以撐到晚上。”

“晚上?”

“沒錯,我需要畫幾道破滅符,這道符需要極大的靈力,所以道長當年才沒能煉化這怪物的魂魄,他把根骨沉在湖底之後,恐怕……就命喪於此了。”

“你的意思是說,縣誌上記載的不是真的?”

魏然點點頭,“我看那箱子周圍引我前往的光暈,分明是道長的修為,他放心不下四州山,又命人將屍身運回四州山,魂魄也留在了那裡。”他也深深的敬佩前人的悲憫之心,唯有竭盡全力為前輩剷除這隻妖物,讓前輩能早日投胎轉世,帶著自己一生的修為,下一世能夠好好生活。

餘祐微想起道長最後那爽朗的笑容,他似乎並不覺得堅守百年很苦,最大的心願依然是斬妖除魔,守一方平安。果然,人一旦有了信仰,就會變得堅不可摧。

魏然見餘祐微一臉感動,自己也準備捨生取義的樣子覺得好笑,朝她擺擺手就專心畫起符來。

餘祐微沒有去打擾魏然,靜靜的坐在自己的床上,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從她有記憶開始,就知道自己是借宿在別人家的孩子,輪流生活在兩個舅舅家裡,舅舅舅媽對她說不上不好,該有的新衣服新文具她也會有,但是沒有人愛她。因為看到過他們是怎麼對自己的小孩的,所以她很清楚的知道,他們不愛她。

當然,他們也沒有理由愛她,一個一無所有,父母雙亡的倔強小孩,是不怎麼討人喜歡的。可她終歸是一個小孩子,她也想在溫暖的懷抱裡撒嬌哭鬧,因此總是很努力的學習,做很多家務,希望偶爾能得到一個抱抱。

她從小學就開始住校,有次忘了帶換洗的衣服回舅舅家取,聽到了舅媽在和舅舅爭吵。

舅媽歇斯底里的大喊,“她的事情你比我清楚,你是怎麼敢留她這麼久的?”“我不能拿孩子去冒險,她只要回家來住我就整晚整晚的睡不著,她已經小學四年級了,我們可以多花點錢,讓她去讀私立中學,只要她不再到我們家裡來。”

那是她第一次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不被這世界上僅有的幾個親人歡迎的,甚至可能是他們眼中可怕的存在。從那以後她放棄了幻想,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學習,從別人那裡得不到的東西,她可以自己給自己。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想到這些,也許是道長的堅持讓她產生了一些共鳴,此時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道長,她都想為除掉妖猴這件事做點什麼。

餘祐微從坐著想,到心煩意亂的癱到床上,再到睡了一會兒醒來,魏然終於畫好了破滅符。

魏然短短的頭髮像是剛洗過,看到他額頭的汗珠,餘祐微才知道,原來畫符會耗費這麼大的力氣,不由得擔心起來,“我還是覺得那隻妖猴就在湖底,你現在這麼虛弱……”

魏然明顯被餘祐微說得一怔,“算不上虛弱吧,只是有點累,簡單休息一下就好了,況且妖猴還有很大一部分魂魄附在徐波身上,半縷殘魂不足為懼。”

雖然魏然這麼說,餘祐微心底的不安卻始終無法散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眼看著就到了魏然準備出發的時間。

餘祐微如臨大敵,再次檢查揹包,她也為自己準備了一些武器,明知道對付妖猴沒有用,但總比赤手空拳要好。

魏然托腮看著餘祐微把東西一樣一樣裝進揹包——強光手電筒、迷你棒球棍,為了打不過的時候能找人求救,她還帶了高分貝報警器。

“女善信。”魏然叫住了還在繼續往包裡塞東西的餘祐微,“你在這裡等我,我一個人去就夠了。”

“說什麼呢你,這事因我而起,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這不是君子所為。”餘祐微挺起胸膛,急急地為自己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