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曼,我沒有。”

傅葉白冷定著顫抖的音色,這一生他記不清有多少次與刀槍相對,與死亡擦肩。

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對著一把小小的手術刀,竟會產生如此程度的絕望。

如果說一定有之前的某一次,可以與現在的心情相比擬,那應該就是大半個月前的平安夜——

他面對著自己此生唯一的摯愛,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剋制,去抗拒本能,去挑戰人性。

“宋曼。”

傅葉白攥住宋曼的手腕,手術刀捏在她白皙的手掌中,寒光簌簌。

宋曼已經哭得不能自已。

漸漸脫開桎梏的手腕恢復了活力,可是剛剛那一瞬衝動決絕的勇氣,卻也隨著對方放開的手,消散殆盡。

“傅葉白,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

“沒有。”

傅葉白突然一步上前,雙手緊緊扣抓住宋曼的雙肩。

“你看著我的眼睛,宋曼。看著我!我最後說一遍,我沒有。我寧可殺了我自己,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在意識即將崩潰之前,做出那樣禽獸不如的事。宋曼,相信我。”

瘦削的肩膀被抓桎得咔咔作響,宋曼只覺得脖頸上涼涼的,鼻腔裡瞬間彌散出濃重的血腥味。

傅葉白的兩隻手腕曾被刀片割開靜脈,此時依然包裹在繃帶下的傷口撐不住這樣劇烈的撕扯和發力。

殷紅的顏色一層層滲透出,比傷痛更絕望的,是他曾用捨棄性命為籌碼,換她後半生不會在噩夢裡自暴自棄。

可如今,她不信他。

“宋曼,如果你不信我,你現在就殺了我吧。”

傅葉白垂下視線,落在宋曼掌中的手術刀上。

這樣相對制擁的距離裡,她拉不回胳膊,刀刃無處安放。

“傅葉白……我……”

“對不起。”

傅葉白捧起宋曼淚眼摩挲的臉,“我說過我不會放手,我說過我會保護你……可我就連讓你相信自己沒有受過傷害的信心都沒有。”

“我的身份我的隱瞞,是你從始至終都沒辦法在我身上得到安全感的本源。我在不該對你許下承諾的時候,把喜歡說得太輕易。是我讓自己……至始至終看起來都像一個處心積慮的壞人。”

“可是宋曼,我唯獨不想傷害的人,只有你……”

咣噹一聲,鋒利的手術刀應聲落地。

宋曼雙膝一軟,跟著跪倒下去。

傅葉白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的體溫還能夠回暖她多少心血的溫度。

“宋曼,我要是能再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喃喃的低語,被宋曼縱聲的痛哭所淹沒。

她的情緒已經到了崩弦的邊緣,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在傅生言面前失去身體並懷上了別人的孩子,這到底該如何破局。

死是不值得的,但活著,要用多少時間和信念去說服自己,這一生一世,他們終將有緣無份?

“不是你,那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宋曼哭了好一陣,終於漸漸平復的心情。

她恍然想起最重要的那個問題——

自己的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一個月來,她跟傅生言似乎就只有過那一次親密。

聖誕節前的三天左右,可是她分明已經很謹慎地做過安全措施了!

醫生說,無論是安全行為,還是事後吃藥,都不能說100%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