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楊貴妃一人樂得清靜。她緩步而行,只見一列列傭兵無精打采,卻仍舊巡邏往復,承擔著警戒的職責。貴妃面容平靜,任憑烈日炙烤裙襬,靜等曬乾。腦海中,卻遠不如看上去的平靜。

“你是誰?怎麼在我腦裡?莫非不是人?神仙?妖怪?”

意識海中,楊貴妃一身宮妝、仙氣飄飄、瑩瑩孑立於意識海面之上;對面,是個除頭除腳、剩下部分全被馬賽克擋住了的精壯漢子。貴妃意識清醒,無有一絲懼意。

老宅男上一眼下一眼的觀賞古代四美之一。發現對方並非如傳說中的那麼寬。該凸的凸、該凹的凹,至多算是微胖而已。

光盯著看多沒禮貌啊,楊小海再混不吝,做人最基本的素質還是有的。

他砸吧砸吧嘴,首先講了一通有的沒的:“楊玉環?別害怕啊,我就一訊號,傷不了也害不得你。該幹嘛還幹嘛,我是個道德高尚的人,有關隱私,我能避就避。剛才實在是沒辦法,你那衣服脫起來忒費勁,我一著急,就……”

“住口!”楊玉環立時豎起了柳眉。

“嗯,不說就不說,急什麼啊?這次楊玉環,上次是趙桓,上上次楊應元,上上上次楊森。其中必有原因。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你……”楊貴妃剛欲追問,楊小海便搶先點頭道:“我知道你迷糊,我也知道你要問什麼。根據經驗,一會你的記憶就會灌進我腦子。同樣的,你自然知道我是誰。前三回都這樣,這次也不例外。”

可是,冥冥中的主宰自有脾氣。老宅男以為抓到了些規律,偏偏這次還真就例了外。

一男一女,倆無有實質的意識站在意識海面上杵半天,愣是啥事都沒有。這讓乾等記憶灌輸的老宅男漸顯尷尬。又因一身兩魂,使得腳步愈加虛浮。

忽然又一趔趄,老宅男往前就撲。正巧眼前有白布晃動。未免再次摔倒,他抬手便抓。

那白布看著飄搖,卻自有來處。隨著老宅男發力,一個身披甲冑、頜下無須的禁軍被拽了過來。原來,那白布竟是人家系著的披風。

那人能年紀輕輕便成了禁軍,身手也著實敏捷。不但在電光火石間認出了貴妃娘娘,還在重心已失的情況下轉身以四肢支地。如此,老宅男便趴在了人家後背上,沒有再次跌落塵埃。

“笨蛋!虧你也是從‘感染者’嘴裡活下來的‘倖存者’。穿到娘們身上怎麼就成了‘弱雞’?”楊小海暗罵一句,旋即手腳並用的爬將起來。

“南衙禁軍左金吾衛將軍爾樵夫,不意衝撞貴妃,臣萬死。”明明是幫了楊玉環,年輕的漢子卻很是謙卑。

這與別人的散漫明顯不同。現在是什麼時候?逃難吶,被追殺啊有木有?上下尊卑也得有命才能遵行啊?越是這樣的時刻,就越能顯出年輕男子的不同來。就像那心智上佳的小杏兒一樣,男子的謙恭毫無懸念的落了空。

別說老宅男不懂那麼多彎彎繞,即便知曉,他也不在乎。順手拍了拍爾樵夫負有甲冑的肩膀,砰砰有聲:“謝謝你嗷,兄弟。”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將爾樵夫釘進了黃土:“微臣當不起娘娘如此稱呼。微臣家境貧寒,非皇親貴胄。娘娘此舉,實實折煞了微臣。”旋即,爾樵夫扣頭不止。

他的動作引來了無數目光,就連遠處的玄宗都扭頭眺望。楊貴妃卻彎腰、親手將爾樵夫扶了起來。

“譁……”驚呼四起。要知道,在這個封建的、家天下的家族公司時代,貴妃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親手攙扶一個年輕將軍,此類事件,絕無僅有!

爾樵夫只覺四肢冰冷,渾身僵硬。但心頭卻有股子暖意,縱使如何壓制都無法消散。

正自彷徨,忽覺貴妃呵氣如蘭,貼身耳語:“我看白披風質量挺好,換給我好不?”

眼前一花,一個碧綠碧綠的玉石簪子置於鼻端。染著豆蔻的蘭花指後,是散著白皙光芒的柔荑。

“我也不白要你東西。身上沒錢,拿這玩意兒換!”爾樵夫悠長有序的呼吸頓時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