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大能說什麼,怎麼說,姐姐只想逃得遠遠的。這是本能,是發自內心的、對階級的恐懼。就像案板上跳躍的魚,即便刀俎無有加害的想法,魚兒也要拼命逃走。

高抬腳,急落步。可那熟稔的大地母親卻遲遲觸碰不到。她用力跺腳,卻發現渾身僵硬,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只一個照面,她便被那上古大能所束縛。銀牙一咬,就待現出真身。她的本相可帶著盤古大神的氣息,區區法術還真困不住她。這也是她敢於隻身潛進大能仙邸的最大憑仗。

剛要褪去外殼,陡然一鬆,身體旋即恢復了行動。“祖宗,你在怕我麼?你不認識我了麼?”大能語調哀傷,似有說不出的萬千柔情。純是一種感覺,她就是認為他不會害她。任憑雙腳落地,繼而慢慢轉身。

依舊那麼完美,依舊是那麼的漂亮。眼前的人兒外罩一身透明的紗裙,其上有無數蝴蝶著落。一襲青絲灑肩,瑩瑩孑立又超凡脫俗。為了她,不惜與修真老祖大動干戈,甚至輪迴幾世;為了她,甘願“魂穿”數次,承受生死別離之痛。那嬌豔性感,又帶著爆炸式野性的長身美女,不是記憶深處的“黑瞳”又能是誰?

楊小海看著看著,漸漸就溼了眼角。自打“魂穿”開始,他便忘卻了眼淚的滋味。投胎仙家,成了上古大能,他幾疑自己忘記了如何去哭。如今卻再次嚐到了那久違的鹹苦之味。

“老婆,幾世不見,你去哪了啊?我身不由己,把你弄丟了。你就不想我的嗎?咳,說那些沒用的話幹嘛。你不出現在我面前了麼?老婆,再不分開了好麼?生生世世,永永遠遠的在一起好麼?”

海洋本不是這麼細膩的性子。數次“魂穿”,尋回五行屬性的同時也融合了多段情感,表達方式便不可避免的有了改變。可奔放、飽滿的情緒卻並沒收到啥效果。

黑瞳剛剛升起的一絲好感隨著海洋的淚水立馬消失殆盡。眼前的大能雖親切,卻性格多變,八成是個腦子不正常的主。於是緩步後退,又想逃之夭夭。

可那血紅的四個瞳孔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估計是跑不成的。所以只能強展歡笑,敷衍道:“你、你認錯人了。我、我剛從家裡出來,牙還沒刷呢,你就叫我、叫我老婆……”

“祖宗,你不認識我?”海洋的外形雖然有了變化,但老宅男的意識卻因遇到黑瞳而全面復甦過來。“啊,我知道了。你是我老婆的前世,或者是前前世?前前前世?”

“黑瞳”退到了一個自以為安全的距離,覺得大能說的有趣,便接道:“這麼多前世,那到底是什麼呢?”

楊小海篤定的道:“嗯……還是我老婆!”

黑瞳:“呃……”

“嗯……沒什麼事先走了哈。冒昧登門,是有點唐突。下次會記得帶禮物。我快走,你別送。咱們就此別過……”

黑瞳說著話,將一顆慘嚎著的七彩花朵硬生生拽下,藏於寬大的袖中,之後,扭頭便跑。

“啵……”一個逃的迅猛,一個停的到位。就這樣,溼潤的紅唇印在了長長的、等待著的臉頰上。

分叉的蛇信一吐,楊小海賤賤的道:“老婆,就機道膩也想偶,更所謂‘喜別勝稀芬’,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楊小海說著話,不自禁食指大動。八根手臂一陣亂搖,就想把眼前的可人兒納入懷中,一解相思。此番舉動卻著實嚇壞了黑瞳。

楊小海八根手臂向前一抱,卻撲了個空。原來,此世的黑瞳以為上古大能終動了吞食的想法,立馬變回了原貌:一個橫向生長的金根色塊,帶著綠油油的枝蔓,甩開無數根鬚迅捷的向遠處“跑”去。

那畫面,荒誕中又透著絲絲詭異。畢竟,以“人”的視角看,此時發生的一切全都超出了常識。

楊小海先是愣住,旋即很快反應過來。他自己都不是人,又何必驚訝於黑瞳變成了草呢?緊趕幾步,攔在那迅速竄行的綠植前方:“是我心急了,別生氣嘛……”

只半句,無數細微的根莖迅速改變方向,繼續奔逃。明明是一株植物,卻比“雷鳴”還要迅捷。

楊小海跟著變向:“剛還說不分開呢,我怎能讓你就此離去?”

綠植再閃,楊小海再堵:“好啦,別鬧了,大不了相敬如賓,我把你供起來好不?”聽他這麼說,綠植那繁茂的根鬚捯飭的更歡了。

綠植換了三個方向,楊小海也就堵了三次。如此之後,雙方都有些不耐。綠植晃動根莖,帶得排排種子亂晃:“兀那大能,您強則強矣,卻也別妄想恣意戲耍於我!大不了自爆了事,也比那生吞活剝的悽慘來得痛快!”說著話,金黃色的根塊立即迸射出了道道金光。

“stop!”楊小海催動法力,卻根本定不住她。無奈只得大喝一聲,往懷裡一摸、一拽,一座樣式古樸的青銅小鼎便暴露在了靈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