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濂已經繞步戰車轉三圈了。終是看不懂凡人的智慧結晶,他在靠近姐弟的一側停下,隔著鋼板吃力的道:“教……我,這個……馬車……怎麼……動。我……可以……不……吞……”

語聲暗啞,語速磕巴。幾句話竟比殺三個傭兵還要費勁。不過,這並不耽誤思想的表達。

想到三名傭兵均死於車內,厚重堅固的金屬車身似乎並不能確保安全,姐姐的牙齒“磕磕磕磕”的碰將起來,即便用力咬合也沒用。

曲濂將圓圓的腦袋側著貼上冰冷的車身。數秒鐘後,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不……說話……就是……不願咯?”依舊沒有應答。曲濂怪異的圓臉上又湧現詭異笑容。

那副厚厚的黑邊眼鏡忽然從中斷裂,繼而化成了黑色鱗片。圓臉漲大,很快便高過了步戰車。臉上、身上同時探出數根觸鬚,末端還有著鋒利尖刺。

“噗嗤嗤”,金屬車身彷彿敗革一般被輕易扎透,然後再被觸鬚蠻力掀開。撕裂的車身正對一張五米來寬的血盆大口。口內,利齒森森,一條紫紅舌頭如怪蟒般亂竄亂甩。中人慾嘔的腥臭撲面而來。

生死關頭,姐姐再也忍耐不住,摟著弟弟腦袋:“啊……”高亢尖銳的女聲隨之刺破雲霄。而弟弟則眼神呆滯,一動不動,似是傻了一般。

眼看著姐弟倆就要被生吞入肚,血盆大口忽然滿布紫色電芒,怪蟒狀的舌頭亂翻,繼而痙攣。

“滋啦啦……”如高壓線漏電般的微弱聲響使姐姐停止尖叫。

她微睜左眼偷瞄,只見血盆大口就懸停在頭頂。冰冷的死亡威脅使她忙緊閉雙眼等死,旋即意識到了什麼,馬上又迫不及待的撩開眼皮。入目所見,尖牙利齒雖緩慢,卻仍執著的咬將下來。

“嗷……汪!”

突然,一聲高亢、雄渾、不倫不類的狼嚎自遠處響起。血盆大口急速收縮,只餘圓臉曲濂木訥立於車邊。他慢慢扭頭,將厚重的鏡片轉向狼嚎方向。

眨眼間,一頭矯健的黑豹躍入視野。

“雷鳴!”姐姐失聲尖叫,涕淚橫流。沒有什麼比絕境逢生更令人激動的了。

犬王是順著槍聲追來的。後半夜,即便已睡下,它仍足夠警醒,可以最快作出反應。但即便如此,曲濂欲吞食姐弟時,它仍在百米之外。虧得神秘紫電再次立功,終於千鈞一髮之際救下了姐弟倆。

紫電雖厲,卻滅不了曲濂。胖男孩渾身冒煙、動作緩慢,看著狼狽,實則毫髮無傷。稍一耽擱,犬王已經衝到了敞篷的步戰車前。

沒有嘶吼,沒有多餘的動作,裹挾著狂風,雷鳴對曲濂攔腰便咬。後者雖早發現犬王,卻只能側身,根本躲閃不開。他笨拙的將屁股向後一拱,身上立馬爆出十幾根觸鬚來。

能輕易撕開步戰車的觸鬚卻擋不住犬王的利齒。“噗”的一聲輕響,數十根觸鬚便全被咬斷。紫黑色的汁液亂甩,卻因角度問題幸運的沒落到姐弟倆身上。

觸手被扯,曲濂身不由己的被拽離地面,繼而頭下腳上的倒插雪中。斷裂的觸手仿若還有生命,竟然紛紛倒捲纏上了雷鳴長長的臉頰。

犬王立馬蹲坐,後腿前伸連撓,不一會便將斷裂的觸鬚悉數踹下了臉。犬王做完這些,曲濂的雙腳方才軟軟落地。

胖男孩用雙手在雪地上笨拙的撐了幾次,方才費勁的把大圓腦袋從地裡拔出來。晃晃頭,散亂的眼光才慢慢匯聚到犬王身上。

此刻,雷鳴探出鼻子,對著地上蠕動的觸鬚嗅個不停;而曲濂則雙臂盡斷,紫黑色的體液灑滿一地。任誰判斷都會認為是曲濂吃了大虧。

可詭異的是,胖男孩既沒有叫疼,也沒有逃,反而任由體液盡情揮灑。厚重的黑色鏡片後,仍是濃濃的戲謔之色。對方沒動,多智的犬王也就沒急著進攻。

它緩緩繞圈,將自己切進了曲濂與步戰車之間。平日裡,姐弟倆也曾試著和雷鳴玩耍親近,只是沒一次成功的;但多少混了個臉熟,雷鳴知道姐弟倆是自己人。

如此相持數秒,圓鏡片後的眼神慢慢變了。

又過幾秒,曲濂終於忍不住,滿臉驚訝:“你、你、你怎麼……還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