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楊小海臉色鐵青,面容也是說不出的猙獰。被他呵斥,眾人雖沒嗆聲反對,卻也難免心懷不滿;但對上楊小海那擇人而噬的兇狠表情,竟也乖乖的垂下了槍口。

隊伍後方的閆冰反應倒是不慢,趁著槍聲間歇的當兒,立馬高聲且急促的呼喝道:“李區長怕‘感染者’數量過多導致失控,照他說的做。端槍的把武器收起來,這是命令!不許用槍,只能拿刀。”

楊小海也反應了過來,自己太過情緒化。眾人本就鴨梨山大,可別就此集體崩了潰。抿抿嘴唇,不再高聲怒喊;只是盯著桌椅間縫隙,在極其有限的空間內操控著“長矛”。兩把“毒蛇”伸縮吞吐,猶如活過來一般,準確的咬在一個個“感染者”頭上。

到底還是人多力量大,在十幾米寬的樓梯口,隔著半米的桌椅屏障,“倖存者”們迅速解脫著一頭頭的行屍走肉。

楊小海已然記不清使壞了多少把“長矛”。只要武器出現問題,總會有新的拖把遞到手上。百忙之中瞥眼一看,原來是宗澤磬在給他打著下手。這個面容稚嫩的小夥子一邊快速著將各種刀具綁在木棍之上,一邊還頻頻掃視觀察著同僚們的情況。但凡有人的“武器”出現了問題,他便在第一時間提供支援。稚嫩的手指被鐵絲扎的汩汩淌血,他卻毫不在意。

楊小海心裡暗道“小夥子不錯,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感染者”的抓撓攻勢猛烈且持續。但不到貳佰人的隊伍人人拼命,愣是藉著破桌爛椅抵住了死亡的狂潮。在無有傷亡、此消彼長的堅守之下,“感染者”的身影漸漸稀薄起來。

揮汗如雨的“弱雞”們也意識到了勝利在望,不禁情緒高漲起來。又過了幾分鐘,楊小海眼前忽然為之一空。那倚為屏障城牆的破桌爛椅猛的向前傾倒,頓時露出幾頭落後的“感染者”。

楊小海反應最是迅捷,墊腳前衝之際,手中“長矛”輕顫,輕鬆刺中了一頭剛剛半蹲,即將撲起的“感染者”。與此同時,前衝的楊小海放開“長矛”,迅速蹲下,雙臂合攏,一把抱住了“感染者”的腿。

大喝一聲:“走你!”

那“幸運兒”雙腳立馬騰空而起,打著橫摔下了樓梯。後面兩頭怪物立被牽連,迅速成了三隻滾地葫蘆。還未從屍骸堆中爬起呢,便被衝下樓梯的楊小海挨個解脫了。剛剛的招數,正是來自於軍體拳的第二套招式:擋擊抱腿。

三個被楊小海解決的傢伙算是幸運的。楊小海直腰向左右一掃,方才發現最後一頭“感染者”已被眾人合力處理掉了。

走到幾乎成了篩子的遺骸旁邊,楊小海皺眉抬手,拍了拍一個人的肩膀:“兄弟,夠了。”

話畢,探手抓住了兀自在感染者身上扎個沒完的矛身。“長矛”掙了幾下,卻根本掙不脫束縛。武器的主人方才長吐濁氣,身體軟軟的向地便倒。左右的黑衣忙探手扶住了他。

待得楊小海細看之時,方才發現那人早已雙目緊閉,昏得人事不省了。長期的營養不良加上猛烈的刺激,這人甦醒後怕是會大病一場吧?

楊小海剛想仔細探查一番,耳中便“噗通噗通”悶響連連。敢情,戰鬥甫一結束,立馬便有十幾個人跟著昏了過去。楊小海撓撓腦袋,沒了轍。

受不了刺激、就此昏厥的畢竟是少數,清醒的人還要抓緊時間將桌椅重新堆疊起來。沒有絲毫的阻擋,要是再來一波“感染者”,那可就徹底交代了。如此淺顯的道理人人皆知,所以也不用閆冰吩咐,大家便拖著劫後餘生的身軀忙碌起來。

如此一弄,倒給眾人提了個醒:即便暫時獲得了勝利,死亡的威脅卻從未消散。他們,有一個算一個,只能是“倖存者”,而絕非“勝利者”。

從被抓撓兩半的木頭就能得出結論:如此鋒利的爪子,若是抓撓到人身之上,又該是怎樣的悲慘場景呢?甩動軍刀,將汙漬甩飛,復將它插回到小腿的刀鞘之中。緊張的戰鬥之後,縱使天賦異稟,楊小海也有點累了。

調整呼吸,想尋個角落歇會兒。但聽閆冰忽然開了口:“同僚們抓點緊,勢必要把樓梯口徹底堵住。你們幾個調整下狀態,把二十七層能吃的東西全都拿回來。”

“不是吧?累成這樣,還來?”

楊小海看看汗透重衫的王英譯,再瞅瞅雙手被扎的全是血的宗澤磬,很是不滿。透過厚厚眼鏡片,楊小海卻捉到了一雙焦慮的眼睛。一個個空紙殼箱迅疾劃過腦海。舌頭動了動,楊小海緩緩的點了點頭。

昏厥的自有人將其抬走,剩下的黑衣則咬著牙搬運著重物。平日裡的垃圾破爛兒,如今卻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法寶。不久之前的激烈戰鬥,使得眾人皆有了不同的感悟。

閉上眼,靜悄悄的,連衣服的摩擦聲都聽不到;楊小海睜開眼,則看到了一番緊張忙碌的景象。在互相矛盾的畫面之中,時間悄悄的溜了半個多小時。

重新堆疊好的“屏障”間,特意留了條僅容一人側身透過的縫隙。

“啪嗒”,脆響聲中,王英譯將槍上了膛。

在他身後,是楊凱、宗澤磬、章明雷,還有到現在都叫不出名的三個黑衣。七個人,七雙眼,全都一眨不眨的盯著楊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