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虛掩的門從外面推開。兩個絡腮鬍左右一分,讓出一個白大褂。這是一箇中年男性,腋下夾著個木頭文件夾,戴著眼鏡。他身後跟著個穿綠衣服的、上歲數的男人。

白大褂見只能容納兩張病床的小病房內站著這麼多人,眉頭皺了皺,沒言語。他掃了一眼肇子龍,從床另一面靠近沈映雪。俯身,用手中的手電筒晃了晃眼睛,然後站直,對身後的年邁男人說道:“送地下室吧。”老人點頭上前,將白棉被向上一拽,蓋住了皮包骨女孩。

薇妮從楊小海那裡出來,風情萬種,搖曳生姿。倒不是有意賣弄,實是天生媚骨,收也收不住。她依舊拿著那從不離身的資料夾,回來安排兩個飽受磨難的年輕人。類似的情況她見多了。

考慮到黃金的事,她打算給兩人一點照顧。男的扔去當傭兵,女的則要留下。她雖然已經有了助手,但都不是金融方面的。一個在銀行工作的女性,很適合。不過那丫頭狀態不怎麼好,她有必要幫一把。當然,男的其實也能當助手,只是薇妮自動過濾。

當她回到醫院時,正好看見穿綠衣的老人推著病床出了門。剛來的小夥子面無表情的跟著,後面則是兩個落寞的絡腮鬍。“不會是……”只看一眼,薇妮便心下一沉。

不管是哪個國公司的風俗,被白被單罩著都不能是啥好事。如是別處,甚至稍早些,此類悲劇只能含恨接受。可現在麼...薇妮的目光從病床移到肇子龍臉上。年輕人很瘦弱,面容死灰,一點生氣都沒有。“停一下。”薇妮將手上的資料夾揮舞,攔下了病床。

剛想說什麼,僵直的肇子龍很是自然的來了個回手掏。FN57手槍便被拿在了手上。肇子龍生澀的握住槍柄,抬手懟著自己太陽穴扣了扳機。

“嗒”的一聲輕響,能穿透防彈衣的子彈卻並沒射出槍膛。原因很簡單,肇子龍從未接觸過槍械,所以沒開保險。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他見一下沒響,立時將槍放在眼前,在槍柄上找到保險開關,推開。

然而,舉槍自戕的行為已經無法繼續了。大剛滿臉通紅的抓住他的手。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只見大剛的大手中,肇子龍的右手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但不管是負責人薇妮,還是兩個看管的絡腮鬍,甚或是中年醫生都沒表示出應有的驚訝。

他們被肇子龍的淡然驚到了。身處末世,見過咬牙切齒和感染者同歸於盡的,也見過掙扎求生、為活命不顧一切的,可肇子龍這樣漠視生命,尤其是自己生命的,不多。明明已經獲救,眼看著生存有望,怎麼能毫不猶豫尋死呢?

大剛奪回愛槍,臉紅的猶如醉酒一般。作為國公司的資深傭兵,被一個站都站不穩的平民奪了槍,他必會面臨其他傭兵們長時間的譏笑。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了。

他將保險重新上上,將槍珍而重之地插回槍套,並且扣上了釦子。事出突然,誰也沒想到孱弱的肇子龍會奪槍。若是再來一次,大剛乾脆抹脖子算了,丟不起那人。

大剛收拾自己的時候,大懟也沒閒著。他從後面抱住了肇子龍,穩穩的立在原地。心裡猶豫著松一點還是緊一些的時候,懷抱中的大男孩卻嚎起了喪:“雪,我對不起你!啊……”

那聲音撕心裂肺,刺耳至極。猶如瀕死野獸般的嘶吼聲,將大懟驚的一哆嗦,手臂自然的鬆了。肇子龍沒掙扎,如灘爛泥一樣直往下出溜。大懟將心一橫,手臂用了力。這要讓他倒下,自己的臉勢必也搭裡了。

“雖是末世,但你的命就這麼不值錢麼?”儘管薇妮也吃驚,但卻沒憐憫他。死很簡單,直面慘淡的人生,活下去才更難。

“雪是我的命,是我生存的意義。你們不明白……”肇子龍癱軟在大懟身上,有氣無力的辯駁。“你以為就你為別人活著?整個基地,不,整個地星,為自己活的又有幾個?你的愛人康復後,要看到這副模樣,怕是會離你而去吧?”

薇妮看不上肇子龍的歇斯底里。她崇拜強者,不只身體強健,精神更要堅韌。動不動就尋死,她的父親不這樣,她的領導也不這樣,她自己更不是這樣。說白了,她對逆商低的人不感冒。

“你不是我,你又知道什麼?”肇子龍歇斯底里的大喊,任憑眼中金星亂冒。在他即將再次昏迷時,腦中靈光一現,他捕捉到了重點:“你、你、你剛說什麼?康復?”

“是。她還有救。只是……”“求求你救救她!不管什麼條件,只要能做到,我都答應!我的命,儘管拿去……”“要你命幹嘛?我又不是女巫……”薇妮好整以暇的後退,以免瘋狂的肇子龍撲過來。她從衣兜裡掏出個小瓶。

說是小瓶,但也有礦泉水瓶大小。薇妮開啟手上的資料夾,捏出一枚閃著寒光的注射針頭。小瓶和針頭兩相結合,一個肌肉注射器便合體成功。“這,就是全地星鼎鼎有名的‘戰鬥疫苗’。一針下去,你的女友很可能起死回生,只是……”

“不管什麼要求……”

“閉嘴,別打斷!你現在對我、對基地的作用幾近於零。有什麼可報答的?又有什麼能讓我圖的?”

“我……”“疫苗免費。只是副作用,我必須告訴你。”薇妮陡然提高聲調,將肇子龍的話全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