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的小廣告被風吹的沙沙作響,卻怎麼也無法掙脫兩根手指。在紙背後,有著極其簡易的地圖。簡易到什麼程度?三歲孩童的簡筆畫見過吧?其藝術效果難分上下、不相伯仲。

任憑肇子龍將眉毛擰成了疙瘩,卻依舊找不到兩人的定位。這就尷尬了,連個東南西北都沒有,只憑幾筆孩童的塗鴉,要兩個虛弱的人怎麼走呢?

“做麵包的……麵粉,是高筋粉吧?做蛋糕的……麵粉,是低筋粉?”許是站著歇了會兒,沈映雪有了些力氣。彷彿自語,又好像在對肇子龍求證。沈映雪怔怔的盯著糕點店,緩緩抬腳。

“雪!”肇子龍立馬慌了。再也顧不得研究簡筆畫,他緊走幾步,與沈映雪面對面站定。

“我知道你很餓,我也是。可這家店太危險了。你只能看到玻璃後面的幾張桌子對不對?廚房、收銀臺什麼的都被擋住了。誰能保證裡面沒怪物?再往前走走好麼。這家店不值得冒險。甭管什麼蛋糕,絕沒有放一年還能吃的。往前走走,只要再往前些,一定會有吃的。”肇子龍的語氣很輕柔,甚至帶著無奈。

消瘦的身影不為所動。沈映雪緩慢卻堅定的道:“不管……高筋粉、還是……低筋粉,都不是……蒸饅頭的……麵粉。”

“啥?”肇子龍蒙了,他懷疑摯愛已經精神錯亂。

“小袋麵粉……屬於小包裝。生產時會新增……防腐劑、高溫殺菌……包裝防潮防磨……1到2年都不過期!黃油不行……不用期待。但白糖……儲存得當……八年十年都能吃。”沈映雪說了一大段,累的嬌喘連連,不得不緩緩。

“……可是,太危險了。”儘管欣慰摯愛到現在都保持著理性,但他不放心。

“玻璃窗……是好的,門……也是好的。我們小心……一有動靜……退……好不好?”沈映雪豆芽般的腦袋輕抵在肇子龍胸口,有氣無力的呢喃著。

沈映雪的兩隻手臂自然下垂,有一搭沒一搭的晃動。只是晃幾下,點幾下,肇子龍便心軟了。是啊,都這時候了,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她只是想找口好吃的,怎麼就不行?飢餓,足可以將人逼瘋。但是他的雪,依舊睿智。

肇子龍攙扶著沈映雪,徑直向玻璃門走去。那扇門上積滿了灰,卻完好無損。這讓他回想起了往日的甜蜜時光。那時候,他單身,她孑然。彼此互有好感,又朦朦朧朧。若不是末世,或許兩人已經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懷揣著對昔日的甜美回憶,破釜沉舟的勇氣,兩人依偎著走了幾米,緩慢的到了玻璃門前。從厚重的積灰判斷,應該很久沒人來過。玻璃後一片狼藉。桌椅瓶罐什麼的四處散落,彰顯著曾經的混亂。

沒什麼礙眼的。別說怪物,連個能引起注意的目標都沒有。小店雖亂,卻亂的自然。一眼望去,一目瞭然。玻璃門正對著花裡胡哨,掛滿商品宣傳的服務檯;再往右就是幾套供客人飲食的桌椅。臨街的貨架上擺滿了蛋糕模型。

這家店不僅出售成品,還提供客人休憩的空間。一塊糕點,一杯熱飲,一對戀人。相信這家店也曾是浪漫的小窩。沈映雪依偎在肇子龍懷裡,一臉的幸福:能在殘酷恐怖的環境下找到溫馨,老天待她倆確實寬厚。

於是,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看見肇子龍伸出手,向沒有把手的玻璃門推去。她相信能在小店裡找到美食。有了補給,她便能恢復體力,或許能陪他再走一程。

瘦卻沉穩的手臂輕觸微涼的玻璃。留下一個清晰手印的同時,玻璃門毫不費力的向裡敞開。

“沒鎖。”肇子龍心下一鬆,至少不用想辦法破門了。一年多的觀察,給了他一定的經驗。怪物對聲音異常敏感,視力卻不怎麼好。至少梅花鹿一家靜悄悄捕食時,怪物普遍遲鈍。一旦發出聲響,它們便會化身成為悍不懼死的野獸。

“叮……”肇子龍翻著回憶推開了門。冷不防悅耳的鈴聲在頭頂響起。兩人循聲望去,便看到了一個積滿灰塵的風鈴。風鈴樣式簡單,就是一個銅質的鈴鐺,發出的聲音卻清脆悅耳,餘音悠長。

“唰”的一下,肇子龍驚惶的低頭一看,立即對上一張失去血色,五官扭曲的臉。

“跑!”

肇子龍什麼都顧不得了。他轉身,雙手向後,一下子就托起了沈映雪。那比山還沉的愛人剛往下一壓,肇子龍登時咬緊了牙。

“子龍……放下我。”沈映雪不甘的掙扎,根本就掙不脫。肇子龍雙腿灌鉛,卻不得不用盡全力。

“叮”的一聲輕響,兩個筋疲力盡的人雙雙跌倒在蛋糕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