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挑兩隻空鐵桶,手提溜著裝有汙穢的“馬桶”,楊小海站在了大門前。等到大門緩緩的完全開啟,他卻沒挪立即步。微眯著眼,耷拉著腦袋,半天才打了個哈氣,揉了揉朦朧的睡眼,鬆鬆垮垮的出了門。

嗜睡的後遺症是消失了,但楊小海卻習慣性的賴起了床。這也難怪,在“避難所”的生活雖物資充沛,卻一沒網路二沒書籍,精神世界匱乏的緊。成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生活很容易使人消沉。

尤其在林婉茹打擊之後,楊小海只是散漫了些,沒有心理變態什麼的已是不錯。

滴裡噹啷的楊小海將磁卡收好,任憑大門將黑瞳關在所裡。習慣性的四下瞅瞅,又是一個風平浪靜的早晨。門口的感染者碎肉依舊抹的到處都是,就連稍遠處的垃圾山都那麼熟悉。

楊小海放目遠眺,依稀看到個徘徊的黑影。他鬆開抓著扁擔鏈條的手,繼而向腰間摸去。放著槍套中的“沙鷹”不用,反而從腰身另一面抽出了柄67式的手槍。速度不減,方向不變,楊小海順著自己踩出的小路勻速向前。

路邊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盛開著,依稀還能看到大個的黑螞蟻進進出出。蝴蝶紛飛在花叢中,綠尾巴的大蜻蜓一點都不怕人,魯莽的直往人身上撞。很快,黑影發現了楊小海。它暗啞的嘶吼著,用最快的速度向他跑來。

兩隻尚算完好的胳膊在身前平端著,烏黑的指甲上下揮舞,彷彿在訴說著對新鮮血肉的渴望。

在巨大的垃圾堆旁站定,楊小海倒出了排洩物,把“馬桶”放在了一旁。以平端的手臂為託,眯起了一隻眼。直到“感染者”距他兩米左右時,方才扣動了扳機

“啪!”

被瞄了許久的“感染者”應聲而倒,楊小海收攏槍口,吹散餘煙,長舒一口氣。拜外來人員所賜,他們帶來了現代的軍火。將近一個連的裝備,讓楊小海一個人挑挑撿撿選著用,十分的奢侈。

儘管子彈很多,但槍響聲太大,他不想把難纏的怪物引來。很多時候,他寧可自己和自己打撲克,也不願練槍。只有在打水的時候,他才會放兩槍過過癮。而且都是打完就走,毫不停留。

假如有人聽到槍聲尋了過來,那楊小海就會審時度勢的考慮是否要伸以援手了。只是可惜,迄今為止,他只被黑瞳吸引過一次而已。旁人是一個都沒見過。

&n16步槍甩到背後,任憑甜瓜手雷在身上晃盪個不停,楊小海徑向湖邊走去。收納水產,打水,返回。一路沒再放槍,平順的走到了垃圾堆旁。一手扶著水桶繩,一手將空桶提起。

他想繞過屍骸比垃圾還多的垃圾堆,就此返回。可沒承想一顆冰涼的水滴砸在了脖頸上。起先還以為是水桶顛簸的緣故。但很快便被自己否定了。他把提著的東西統統放下,抬頭向天空看去。剛一仰頭,一顆水滴正巧落入了眼。

酸澀的感覺一閃而逝,楊小海合上雙目。待得眼皮再開,便見到烏沉沉的天空和傾瀉而下的水霧。“下雨了?”

楊小海喃喃自問,自然是沒人回答。咂摸咂摸嘴,那雨水味道稍苦,很是苦澀。“樓裡的鄰居如果挺到現在,應會很開心吧?”楊小海盡情享受著雨水的洗禮,思緒卻飄回了過去,飄到了那臭不可聞的十七樓。

末世大半年後,花白市分公司終迎來了第一場降雨。雨水洗滌著世間的汙穢,將無時無刻不在瀰漫的惡臭沖洗。細雨綿綿,很快將楊小海全身打溼。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方才提溜起水桶,扛起扁擔,帶著他的零碎向“避難所”走去。

入得所裡,將水倒進水桶,把水產扔在廚房,楊小海又反身上樓,將空水桶一字排開,擺在了“避難所”門外,然後才施施然回了自己的房間。

扒下溼漉漉的衣服,穿上清爽乾淨的戶外服,將溼噠噠的衣服放入臉盆,楊小海才想起來:“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把黑瞳都忘了。這妮子本事和脾氣一樣,我得去看看,別讓她又抓我的小辮子。”。

支稜耳朵的楊小海來到黑瞳房前。因為沒有門,所以他可以確定房裡很安靜。楊小海向房內看去,同時禮貌的敲了敲只剩一小截的門框。伴著木頭略顯沉悶的“空空”聲,楊小海看到了盤膝坐在床上的黑瞳。只見她雙目緊閉,雙手擎在盤著的腿膝關節處,掐著蓮花指。

“那個,吃了麼?”楊小海見黑瞳和他走時一模一樣,連姿勢都沒變過,不由心下好奇。他嘴上問著話,腳卻向床邊挪去。

直到相距半米時,黑瞳還是沒回話,也沒任何表示。楊小海有些糾結,他不認為貿然喚醒她是件好事。“無我召喚,不得擅自打擾。”音猶在耳。

“該不是死了吧?”暗自揣度著,楊小海又向黑瞳湊近了些。

“呼……呼嚕嚕……”一陣鼾聲輕微且連續的傳入了耳中。

“艾西……”楊小海感嘆一句,轉身出了房。

烙幾個死麵餅子,沖泡一大杯的豆漿,開啟幾袋防腐劑味的鹹菜,往盤子裡放下幾片燻肉,再從鍋裡撈出剛剛炸好的小河魚,楊小海對這份早餐很滿意。忙碌了一個早上,又被雨水打溼,楊小海的胃早已是飢腸轆轆。

他食指大動,剛剛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向麵餅抓去。就在指尖碰觸到麵餅的時候,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坐在了他的面前。

“好香啊!”

感嘆過後,楊小海指尖的麵餅消失了一層。

“早!”楊小海對突然出現的黑瞳有點驚訝。

“你,一邊站著。什麼身份自己不知道嗎?”漆黑的眸子盯著楊小海,青蔥一般的手指直指桌邊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