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站著的一眾人,目光都下意識看向了一旁突然噤聲的王紅霞,以及臊眉耷眼的趙永波,等待著趙建忠對他們的斥責。

可是,大家等了許久,聽到的卻並不是他們期待的怒罵。

“你這個死婆娘!你怎麼這麼多事?!”趙建忠的目光,從二兒子與二兒媳婦身上劃過,卻不想對重還是復又落回到了自己的妻子葉輕舟身上。

“你一個婦道人家,怎麼做什麼事情都這麼小肚雞腸?”

“家裡的事情,為什麼不等我回來再做決定?”

“你非得把事情弄成這樣,在一個村的人面前丟人現眼,才滿意嗎?”趙建忠如數落三歲小孩一般,指著葉輕舟的鼻子,繼續破口大罵。

罵完自己老婆之後,趙建忠似乎還覺得,這樣做還不能彰顯他一家之主的威嚴,繼而轉向一旁的大兒子趙永海,“還有你,你一個做大哥的,事事讓著你弟弟,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你娘她老糊塗了,出來搬弄是非,你難道也糊塗了嗎?”

“你為什麼不攔著你娘一點兒?你為什麼要對你弟弟弟妹,說出難聽的話來?”

趙建忠絲毫不加遮掩的偏心,即便是落在村口穿著開襠褲、流著口水的四五歲孩童耳中,都不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可,自認自己做事最為公道的趙建忠,越說卻越覺得自己是對的,老婆葉輕舟那邊他打不了,便直接抬起手中的老菸袋,朝大兒子身上砸去。

趙永海似乎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父親,以及提前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他看著父親落下來的菸袋,不躲不避,只是一雙眼中滿是失望與悲哀。

葉輕舟卻是直接抬手,一把將那根長煙袋直接攥在了手中,“趙建忠,今天在村口叫罵、還想要再繼續騙咱們房子的,是你二兒媳婦王紅霞。”

“對自己親孃大不敬的的不孝子,是你二兒子趙永波。”

七八十歲的老太太,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沉穩,而又帶著一股兒讓人難以忽略的厚重感,“你要是有能耐,就該把他們兩個的事情解決了。”

“而不是拿永海這個從小到大老實巴交、事事順從你的可憐孩子出氣。”

“趙建忠,即便是偏心,也該分時候,有個度!”葉輕舟一雙眼眸,看向滿臉怒容的趙建忠臉上。

直接將他看得只覺自己彷彿像是被人扒了衣服,當街示眾一般羞恥。

她此言一出,站在一旁的劉永海與張青韻夫妻倆,眼中竟都閃過委屈與感激。

尤其是趙永海,這麼多年來,父母中也只有母親是真心待自己、知道自己委屈的。

“建忠,你家婆娘說得對。”保長趙建德再度站了出來,“這件事,的確是老二跟老二媳婦,兩個做的不對。”

張建忠聽著既是老大哥,又是村子裡有頭有臉、還說話極其有分量的保長趙建德這樣說,也不得不再度看向一旁早已安靜下來的王紅霞與趙永波。

“你們兩個,過來跟你娘認個錯,就趕緊回家該幹嘛,幹嘛去吧!”趙建忠說完這樣一句似是而非、沒任何責備的話之後,便揹著手直接往自己的房子走去。

葉輕舟看著眼前的男人,心中更是能夠理解原主的絕望。

“趙建忠。”葉輕舟直接叫住了快步而去的老男人,說出了原主上輩子最想說,卻因為諸多現實、禮法的束縛,而沒敢說出口的那句話,“我要跟你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