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必太過憂愁。這冷宮待著待著,也就呆習慣了。妾身在這裡住了七年,倒是覺得這裡比那金碧輝煌的宮殿住著更舒服。”

蕭嫣抬手擦了擦臉上未乾的淚,搖了搖頭。

“住什麼地方倒是無所謂。就是覺得自己這個母親,當的不好。活這麼大歲數了,還得孩子為我操心。明明她說的話都是為我好,我非要和她對著來。到最後,自己要死了不說,還得連累她。”

裴詩音站在門口,面對蕭嫣突如其來的一大串心事抱怨,莫名覺得唐突。

明明今日才相識……

“你來坐呀大姐。”

蕭嫣嘆了口氣,拍了拍身邊的椅子,對著裴詩音笑笑。

裴詩音對著她屈下身子,行了個禮,才坐到她身旁。

蕭嫣一邊倒著茶,一邊感慨:“你看你和你兒子,相處的多好?哎……這世界上,不會有比我更失敗的母親了。”

裴詩音接過茶杯,望著裡面蕩著的波紋。

“皇后娘娘謬讚了。方才,秩兒也是與我吵了一架走的。”

“啊?吵架啦?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

裴詩音有些難以啟齒,就將剛剛賀蘭秩讓自己做的事兒同蕭嫣說了說。

“我這性子,平日裡便不愛與人打交道。雖說不喜靜,但也要聊得來才能相處。他興許是為我著急吧。”

一聽裴詩音這樣說,蕭嫣立刻就開啟了話匣子。

“我家那個也這樣!你說現在這些孩子怎麼想的這麼多啊?你說咱們小的時候,哪像他們一樣,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琢磨這個琢磨那個。好像不算計不琢磨,就活不下去了一樣。要說這上天是公平的,我沒長的腦子全都長到她身上去了。”

裴詩音被蕭嫣的話逗笑。

“娘娘是因為什麼來的冷宮?是不是……遭人陷害了?”

蕭嫣一邊喝水一邊擺手。

“倒也算不上是陷害。這宮裡的女人都有毛病,都知道女人不容易。同樣是女人,非要彼此過不去。我就是煩那個皇帝,以前覺得他長得真不錯。但是相處下來……”

蕭嫣撇撇嘴,“這人啊,真不行。我給你講講今天的事兒,你來分析分析。”

她拉著裴詩音的手,大講特講。

剛剛講了所有人去大殿裡等著聽陛下發落的時候,裴詩音就預料到了結果。

比起說了解賀蘭雍仁,她可能是更瞭解帝王,也深刻的體會了帝王的薄情。

聽到蕭嫣說她痛罵皇帝的話,裴詩音只覺得全身上下熱血沸騰,興奮的要命。

入冷宮這些年。

她每一日都在後悔,為什麼當初陛下不肯聽自己辯解的時候,自己要扯著他的衣角哭著求他相信自己。

總歸已經是冷宮路一條。

為什麼不出一口惡氣再走。

裴詩音聽著蕭嫣的話瞪圓了雙眼,“你真這麼罵他的?他沒說要殺了你?”

“說了呀,他說要殺了我。所以我這不是自己到冷宮來等著,就看他什麼時候要我的命了。”

蕭嫣不好意思地對著裴詩音笑。

“唉,也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太莽撞了,這麼做對不起女兒。但是我們……一句兩句也說不清。”

“罵得好。”

裴詩音抬眼看向訝異的蕭嫣。

“咱們的死活根本從來不由自己做主。若我是娘娘,我今日也定會這樣做。至少死了,也不想憋屈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