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陸雲樵按耐怒氣,正色道:“你沒了記憶,或許不能全怪你,可在天州之內,親吻是不能隨便的一件事,對我說還可以當你是開玩笑,如果對姑娘說,你現在可能已經被押送衙門去了。”

“這麼嚴重?”白夜飛驚道:“不是真這麼保守吧?吻一下也這麼嚴重,那其他的豈不是…”

如果接吻真那麼嚴重,那自己想藉著接吻來刷金葉的計畫,就註定是沒有希望了!

“什麼吻一下也那麼嚴重?沒有什麼比吻還嚴重了!”陸雲樵說著,忽然有些扭捏,壓低聲音道:“聽說那些院子裡的姑娘,很多雖然作著皮肉營生,卻從不讓客人親到嘴的。”

看陸雲樵抬起下巴,一副“你現在該明白了”的高傲姿態,白夜飛嘴角微歪,委實難以相信自己聽見的東西。

經過陸雲樵解釋,白夜飛大致理解情況。

赤炎皇朝以異族入關而立國,本身並不是禮法嚴厲的道學王朝,斷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卻帶來一條源自老祖宗的規矩,就是把親吻看得極重,不但在詩歌中大肆歌頌,許多重要的術式,還都用它來充當訂約的關鍵。

一吻定約,術式啟動,結果可輕可重,甚至可能是生與死的差別,或者涉及靈魂,從此命不由己,皇朝因此將之視為失節與否的重要標準,久而久之,竟隱約成了禁忌。

“…這是什麼操蛋的清教徒世界?”

白夜飛按耐不住,低低罵了一聲,卻忽然想起了翡翠,這個自己確實已經吻過的女人,不知她對這個吻還有沒有記憶?若有,那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對於白夜飛的這個困惑,正在自己閨房內,對鏡梳妝的翡翠,感覺尤為複雜,看看鏡中的自己,伸指碰了碰自己的唇,回憶起那天的事,目光益發迷離。

……那天的事,他還記得嗎?

幾天以來,翡翠心頭反覆縈繞的,就是那一場大火中的點點滴滴,當中的每個細節,都歷歷在目,只要閉上眼睛,就清晰浮現。

那晚,自己喝完鶯兒遞來的荷葉茶,便昏迷不醒,很長一段時間失去意識,待得醒來,腦中渾渾噩噩,就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說著…令人恐懼的話語。

後來發生的事,無疑是一場惡夢,整個過程中,除了痛楚與屈辱,盤旋自己腦中最大的疑問,就是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聲音粗獷而沙啞,是成年漢子的嗓音,不是小魏,也不像張揚…但考慮到自己感官模糊的影響,刪去小魏,或許…就是張揚!

後來,那個男人不知怎麼,忽然沒了聲息,而自己神智漸復,慢慢恢復了力氣,先是弄鬆了綁眼布,再試圖鬆開雙手的綁縛,卻不慎碰倒了油燈,引發了大火。

混亂中,看清楚了情況,這才發現…鶯兒和小魏俱已身亡,連張揚都不知何時成了一具屍體,周圍空蕩蕩的,沒剩下半個活人,只有越燒越大的烈火。

想要逃命,殘餘的藥力猶自令四肢發軟,特別是…當前塵往事一一湧來,身心疲憊,再看到張揚橫屍就地,有種大仇得報的鬆懈,委實…沒有力氣動了。

如果沒有那個少年冒死衝進來,自己應該是會死在裡面的,那時…自己都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等著看見拖著鎖鏈的勾魂使者了…

可是,他來了!

像是傳說中拍著雪白翅膀,從天而降,帶來希望的神使,他闖進燒得最熾烈的火場中,回應了自己的呼喚,把自己救了出去,而且…兩次!

在他捨命把自己推離大火,被倒下火堆壓住的一瞬,他在自己眼中,甚至是發著光的!

明明素昧平生,可他卻做了自己這一世也沒人做出的犧牲,過去在自己面前誇口,願意為自己死的男人不少,自己從來都是笑笑聽了,沒看誰認真過,唯有他…沒有誇口,直接就傻傻地上了!

“那個吻…”

翡翠輕觸自己的嘴唇,喃喃失神,“如果是給你,那就好了。”

搖了搖頭,翡翠將無謂的念頭清出腦中,強打起精神,預備面對不久之後的麻煩。

張揚背後的那群人,自己約略心中有數,如果真是“他們”,這次就算拚個魚死網破,也好過繼續這麼日夕不安…

目光掃向鏡前,一支精巧而名貴的短劍,閃爍著寒芒,靜靜等著啜飲鮮血,旁邊還有一個紫色的布包,翡翠想了幾秒,將之開啟。

日光下,布包裡出現的,赫然是一本書,藍色封皮上的易筋經三字,有著古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