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同一時間裡,她抬頭往講臺上那年輕的男導師望過去,這才看清楚他的面孔,那是和何又冬完全不同型別的一張臉,確切地說,他比何又冬白得多,也清秀了些許。只是嘴巴也太毒了,一點都不紳士。

這一晚,她聽得很仔細,比以前上大學的時候認真多了,也特別留意那男導師在講臺上的一舉一動,留意他的肢體動作和表情變化。倒也收穫不少。

下課以後,有一些學員很認真,還在纏著他問問題,杜思秋很無奈,只得坐在原座位耐心等候,等到所有學員後走光了,她才趕緊湊上前去和那老師搭訕:“嘿嘿,老師您好。”

“你有問題?”男導師微笑著問。

“嗯,有。”

“剛才為什麼不過來一起問呢,我現在得走了明天再說吧。”原來他早就注意到她鬼鬼祟祟地坐在後面等著他了,還真有點懷疑她居心不良。

“嗨,別這樣啊,就一個問題,很快的,三秒鐘搞定。”

“你說。”

“請問您手機號多少?”她希望有機會向他請教一些經驗,取取經。

“我第一天不就告訴你們了麼,昨天也才提了一遍……看來,你還不知怎麼稱呼我吧。”

杜思秋有點尷尬,忙打哈哈道:“不好意思,最近真是有點忙,人老了,記性越來越差了。”

厚臉皮講了一堆,男導師終於把手機號碼報給她。杜思秋道了聲謝謝,匆匆忙的打算回去吃夜宵了,男導師突然叫住她說:“我叫紀逢,以後叫我紀老師,別再忘了。”

“我叫杜思秋,紀老師,您也別忘了。”杜思秋回頭也回了他一句,那份連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俏皮,來得令人有點措手不及。

慢慢的,杜思秋終於煉得一副好膽子,能在講臺上談笑風生,一切開始收放自如。那段時間裡,是她來臺灣以後最充實的一段日子。白天上班,晚上和週末去上課,回到家裡又繼續自學日語。以前真的沒怎麼把日語放在眼裡,純屬當做一門個人的愛好罷了,現在當了個小老師,方才有了進修的願望,覺得自己有義務學得更好,把更實在的知識教給學員們。這樣忙碌的時候,便沒空感到孤單了,除了閉上眼睡不著覺的時候。

後來,小楊姐邀請她去當全職的導師,杜思秋毫不猶豫便答應,辭掉了雜誌社的編輯職位,這種整天蒐集八卦無中生有的所謂娛樂精神,她著實駕馭不了。不怕被人笑話她老土的說,她本人一點也不欣賞這樣的工作模式,整天拿別人的生活來開涮,簡直是無聊透頂。而且剛好現在這個工作她是蠻喜歡的,乾脆換掉就換掉吧。

成為小楊姐培訓班正式員工的第二天,有幾個經驗老到的培訓老師前來聽課了,應該算作是考核吧。杜思秋一眼就瞟到了紀逢,他坐的地方離她很遠,但他那白淨的面板還是顯眼得很。杜思秋慶幸自己沒有怯場,甚至比平時發揮得還要更好。

下課以後,她抱著厚厚的課本走出課室。那扎著高高馬尾和棉麻T恤的模樣,儼然稚嫩的學生妹。

沒想到紀逢在門外等著她。

杜思秋為著上次在他課堂上吃東西的事而感到有點不好意思,見到他馬上主動和他打招呼:嗨!

紀逢微笑著回應,他說:“不好意思,我那天誤以為你是學生。”

“呵呵,是我不好意思才對,在你課堂上太隨便了。多虧了你我才能越講越好呢,改天請你吃飯吧。”

“改天?擇日不如撞日。”

杜思秋沒料到他這般爽快,便朗聲笑起來:“OK!”

杜思秋和紀逢就是這麼熟悉起來的。

後來在楊立的一次朋友聚會上,才發現原來紀逢和楊立是老早就認識的了,他們倆是發小,鄰居加同學,從幼兒園起就一起讀書,小學和初中都在同一個學校,假如同班,便一定是同桌,後來是高中才各自去了別的地方,但大學畢業後又開始保持聯絡了。

聽楊立說,紀逢現在那份日語培訓班導師的工作,並不是他的全職工作,其實他和楊立一樣,都是靠文字養活自己的,他一直以寫作為重心。至今為止,他出版的作品,比楊立還多呢。

杜思秋挖苦楊立說:“終於遇到個比你厲害的,誒,老實說,你在他面前會不會時常覺得自卑?”

楊立直接翻個白眼給她:“你這麼暗地裡垂涎他做什麼,要不要我給你們牽線做媒?”

“滾。”杜思秋髮個微笑的表情過去。

這時電腦螢幕上顯示出一封來自薛雁的電子郵件,點開來看,是薛雁轉發別人的過來給她,她說這是姚雲迪發來的,發到杜思秋以前的工作郵箱裡去了,薛雁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便轉發過來給她了。

帶著深深的疑惑,杜思秋開啟姚雲迪發來的原件,那是簡短的一段話罷了,杜思秋一字一句地看下去:“杜思秋小姐,也許你不記得我了,但我一直記得你這個名字。今天聯絡你只是想告訴你,我和彭滔離婚沒有什麼別的緣由,只是某一天夜裡,這個睡在我身邊的男人,帶著眷戀,呢喃著叫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我突然告訴你這件事,是因為這個女人的名字,碰巧就叫杜思秋。”

她呆望著螢幕,心裡五味雜陳地苦笑。

終於,明白這個男人何以這般憎恨她了。。

彭滔,如今我每天夜裡難受得輾轉難眠,偶爾醒來發現自己滿臉是涼涼的淚水,我過得如你所願,這樣,你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