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又被薛雁訓了一頓。

杜思秋以前做專欄那一塊工作的時候,也兼顧連載長篇小說。

自實習進來開始寫,至今才9萬字多一些。偶爾寫不出文字的時候就申請跟別的寫手換期刊登。

這本來是絕對不允許的,好在深幾許有月中和月末兩版,加上她死皮賴臉地向薛雁撒潑求情,才偶爾容她放肆。

月中交不出的,月末一定能補上。

可是這一個月,她一個字也寫不出來。稿子一拖再拖,拖得薛雁忍無可忍了:“你說你整天抱怨楊立有拖延症,自己又幹了些什麼,敢情跟他待久了被傳染了?”

她故作認真地思考一下:“主編說得也不是沒道理。”

“瞎扯淡。”

“真的真的,要不您還是讓我去做專欄吧。”

“你當我老糊塗了是吧。你這傢伙早從實習期結束魂兒就不見了,做什麼都不上心。”她坐在轉椅上轉個大圈:“再這麼下去,遲早讓你滾蛋。”

她總說有一天要讓她滾蛋,要她收拾包袱走人。一直這麼說。不知為什麼,一直沒兌現。

杜思秋低下頭,作誠懇悔改狀。

薛雁看著她:“說說看,怎麼就寫不出來了?”

“不知道,沒靈感吧。”心裡另一個聲音在說:怎麼會不知道。心裡頭雜念太多,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結局。捱到中途就撐不下去了。如果結局跟她和何又冬一樣,能不了了之就好了。

最初的時候,寫了不到五萬字就想擱筆了,這是她第一次創作長篇小說,碼字的過程是相當痛苦的。

故事中人物與生活鬥爭,現實中自己與自己鬥爭。寫完一期,立刻登入深幾許的論壇,關注讀者對她作品的評論,有時候批評還好,更多的時候是找不到任何評價。

這種無底洞般不確定的感覺,令她多次悵然若失,甚至無法繼續創作。

坦白跟楊立提起這件事,他在電話那頭笑,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樣子,一直笑得杜思秋耳根發燙,險些翻臉。

“傻逼,怕什麼。”他正色道:“你寫得可以。”他的意思是他早就看過她寫的文字,一個小女生寫的愛情故事。

“可是無人問津。”

“你的文筆挺好,試圖要表達的思想也不錯。”

“挺好,不錯?都是很勉強的誇讚誒。所以呢,缺陷在哪裡?”

“不足之處是過分經營文字,過分修飾,試圖要表達的東西很容易被掩蓋掉。你創作的側重點不對,讀者就很可能在裡面迷路。”

她暗暗吐舌頭,實在不得不佩服他的觀察力。她讀大二的時候看過一陣子的紅樓夢,自己過分修飾文字的習慣就是深受了曹老先生的影響。

當然,人家用得恰到火候,出來的是千古名作,她偷師不成,出來的就成了拙劣的矯情派。

她說:“謝謝。對了,你的稿子寫好沒,記得早點發給我。”

那邊又開始裝聾:“哈哈,有空再見面詳談。”

後來杜思秋主動跟薛雁保證:下月初一定交稿,決不食言。

薛雁說:“這就對了。你就專心寫吧,別想些有的沒的。要知道,過得了我薛雁法眼的作品,都不會太差。”

能看穿她這點小心思的人,大概就只有薛雁和楊立了。

她一直是有這樣一個念頭的:假如有一天把她自己身邊的人全都寫進故事裡,會不會更有意義。那樣,至少結局可以由她自己來決定。

中午的時候,馮雪打電話過來,邀請她一起吃飯。

杜思秋聽馮雪說要請客,立刻調侃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啊,快從實招來,是不是有事求我?”

“臭丫頭,對你壞你呼天搶地,對你好點吧,你又疑神疑鬼。夠欠抽啊你。到底出不出來!”馮雪不耐煩地吼道。

“來來來,有得蹭吃蹭喝,當然來啦。在哪兒見面?”杜思秋笑嘻嘻地說。

“你公司對面,紅辣椒吧。省得你奔波。”

十來分鐘的時間,杜思秋便閃電般地出現在她面前。馮雪比她還先到,率先點了杜思秋愛吃的紅燒石斑和芝士糕點,同時還有幾道可口的小菜和兩杯甜品。

兩人坐下詳談,不多久才知道,原來馮雪又升職了。距離她上一次轉正,中間才相隔了那麼短的時間,她居然又升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