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去的時候,老爸老媽的情緒基本上已經恢復如常。二老正靠著沙發看一部吵吵鬧鬧的國產片。

杜思秋邊換把大衣掛上衣架,一邊調侃道:“嘖嘖嘖,又是婆媳大戰片。看完不鬧心?”

“這有什麼不好的,你看看,多熱鬧。”

杜思秋笑了笑,沒有反駁。當兒女都不在身邊,當家裡只剩下兩個懶得交談的老人,只好靠一部熱鬧的電視劇來撐場。她坐在邊上陪他們看,看到他們二老直打哈欠,才跑去洗澡。

睡前開啟手機,發現有兩個未接來電,都是何又冬的。此時已是夜晚十一點多,不知他睡了沒。她怕吵醒他,發個簡訊過去:“有事嗎?”半晌沒有得到回覆,這個鐘點他大概睡了吧。試探完畢,她也就安心躺床上覺去了。

隔天下午兩點,杜思秋的姐姐杜思儀在醫院生下一個小丫頭,白白胖胖,母女平安。姐夫在電話裡激動地報喜:“小秋,你姐生啦,母女都好,她這會兒剛睡著!”聽得出來,那是出為人父的喜悅。

杜思秋忙跟隨老媽趕去醫院,隔著透陰的玻璃,她看到她那剛出生的小外甥女,粉嫩,無邪,渾身上下散發出新生嬰兒的生命力。她就那樣長久地保持著同一個姿勢,靜靜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小孩兒,那一刻,心裡竟然湧現出莫名的感動。

杜思儀回孃家休養的時候,杜思秋便開始琢磨著要給她的小外甥女準備個小禮物了。

恰好何又冬打電話過來,約她去釣魚。

“不行,我今天沒空,要去市購物中心。”

“杜思秋同志,你最近態度有問題啊,動不動就拒絕我。”他故意換上嚴肅的語調。

“真有事,求諒解。”

“那好,我陪你去。”

對啊,她怎麼把他這麼好的勞動力資源給忽略了。既然他主動送上門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隔天剛吃過早餐,何又冬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我在你家小區門口了。”

杜思秋立馬傻眼了:“啊?!我還沒準備好呢。”

“知道,還要化妝是吧?”何又冬說,“你就慢慢弄唄,反正我今天不用上班。”

她走到視窗,遠遠望見他那乳白色的福特蒙迪歐,正穩穩地停在大門口。

她記起何又冬車裡是有很多休閒雜誌的,他稱這些東西為消磨時光的佳品,等人的時候自然派得上用場。這會兒,他是不會無聊的。她這樣分析著,便心安理得地沒有邀請他到家裡來坐。當然,前提是他並沒有直接來敲她家的大門。

“打扮過果然就是不一樣。”何又冬十分給面子地讚美她的勞動成果。

“哧,你還真是婦女之友。”杜思秋偷偷瞄一眼車的後視鏡,裡面的女子的確比往日靚麗了不少,毛呢外套上雪白的絲絨領子襯得她分外嬌俏。

“我不過是說了實話。”

“不不不,我猜你必定有過相當豐富的戀愛經驗,尤其懂得討好女孩子。”

“是,我有後宮佳麗三千。”他一本正經地說。

這麼一調侃,她自然無法再分辨其中的真偽。然而她還是快活地笑出聲來:“只怕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她發自內心歡笑的時候,長長的睫毛會不由自主地微微顫動,如同互相追逐的蝴蝶,那生動的模樣,總要比平時美上好幾分。

仔細算起來,她已經很久沒用心打扮自己了。挺長一段時間裡,都提不起精神來審視自己的外在。不過不管如何打扮,她都是不用香水的。跟她同齡的女孩子,要麼青睞香奈兒的邂逅系列,要麼是愛馬仕的尼羅河後花園,要麼是雅頓綠茶,反正都是一派迷人的馨香。杜思秋身上的味道跟別人不同,她的香氣僅僅來自於洗髮露和洗衣粉。

她一向都是這樣,洗髮露只用潘婷,洗衣粉只用碧浪的茉莉清香系列。並不是這些品牌質量有什麼過人之處。她只是單純地喜歡這兩個味道。

人對於某種味道的眷戀,往往是被回憶綁架了的。

週末,市購物中心人滿為患。超市裡一半以上的顧客都是家庭主婦。杜思秋勇猛地在這些大媽級人物中間來回穿梭,挑挑揀揀,逛了不出一個鐘頭,就撈了好幾袋婦嬰用品。何又冬自然而然地淪為苦力。

最後兩人到樓上的五金店挑白銀長命鎖。他給她介紹了一家價效比比較高的店鋪,“杜思秋,你外甥女的長命鎖怎麼輪得到你來幫她買?”

“還不是因為我老姐命苦。她婆婆一直盼著她生個男娃娃,現在偏偏生了個丫頭,老太太正生著悶氣呢,哪裡有心情給我小外甥女買這些東西。”杜思秋悻悻地下結論:“所以說,女人好端端的結什麼婚嘛,都是自討苦吃!”

何又冬嘴角上揚:“所以你從來沒考慮過要嫁我嗎。”自然,他當她完全是在開玩笑的。

她笑罵道:“不要臉,誰說我就跟定你了。”

他不陰白像她這般稚嫩的女孩子,剛畢業不久,想必也談過一兩次戀愛,本該是對愛情滿懷憧憬的年紀,何至於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好像只想愛護自己。

“你這麼瀟灑,你媽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