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小院裡,她的房間亮著燈火,她的身影投在新換的茜紗窗上。

隱約能聽到她對小騫說:“早點睡吧,明天一大早,我們就走。”

沒多久,那燭火滅了,只餘一片黑暗。

顧驍野隱在暗處,站了許久。

直到眉眼上凝了冬夜的冷霜,寒意凍住衣袍,風颳過,袍角都紋絲不動。

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自私地,不顧一切地將她留下。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這裡不是她該呆的地方,她也終究,不屬於這裡。

翌日一早,許家小院果然人去屋空,許落和小騫都離開了。

顧驍野從昨夜回來,就高燒不止。

他眼眸通紅,眼下都是暗青陰影。

沉默了許久,他才道,“她既是走了,朕便留在這裡養病吧。”

這一養病,就養了快兩個月,顧驍野纏綿病榻,病勢竟是愈漸沉重。

然而他卻不準溫平將生病的訊息傳告郭禹和百里長安,更拒絕昭告天下遍尋名醫。

哪怕溫平紅著眼下跪相求,也無濟於事。

桓甫心力交瘁,自恨能力有限,不能起死回生。

開春時節,百花盛開之際,許家小院,突然有人回來了。

錦衣衛來報告時,溫平不敢相信,疾步奔出,才剛拉開門,許落風塵僕僕地站在門外。

除了小騫外,與許落一起的,還有一名二十八九歲的年輕人,自稱姓劉名安。

許落說,這位劉安是個大夫,醫術高超至極。

彼時顧驍野已然昏迷不醒,溫平心緒複雜地帶著許落進來了。

劉安為顧驍野診了脈,很是篤定地說:“病入肺腑,但並非無藥可救。皇上的病,我能治好。”

溫平大喜,桓甫差點喜極而泣,看向劉安的眼神簡直像是膜拜神明。

劉安的醫術的確很高超。

幾服藥服下去,又配以針灸療法,數日後,顧驍野竟是悠悠醒轉。

視線漸漸聚焦,看清身邊的人時,顧驍野恍惚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不是,走了嗎?

許落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眼裡有淚,唇角卻帶著笑:“不是做夢,是真的。”

她離開了那麼久,就是為了去找劉安。

饒是知道劉安可能的去向,但找起來,還是費了一番功夫。

“我若不親眼看著你好起來,我沒法放心離開。”

顧驍野凝視著她許久,終於忍不住,將她擁進懷裡。

也沒有堅持,再要她離開。

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可她回來了。

他終究還是貪戀她的味道,她的聲音,她的一切的一切。

她陪在他身邊,照顧他,喂他喝藥,扶他去院中散步。

院中的桃李芬芳,她站在一樹梨花下,指揮著溫平上去摘梨花,和小騫在旁邊提著籃子接。

她回眸朝他笑:“以前我娘給我做過梨花餡兒的餃子,味道還不錯。我做給你吃。”

面和好了,她拉著他一起包餃子,教他怎麼將餡兒裝進去,如何將皮捏緊,包好後不會散的訣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