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馳淵定了定心神,強撐著一口氣站起身來,可是才一起身,就一陣天旋地轉般,跌坐在榻上。

許落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開口:“二公子,我替你去找顧伯伯吧。”

顧馳淵杖刑的傷未愈,今夜又受了一劍,他還有宿疾。

許落怕他根本趕不到地方,路上就會出事。

顧家本來就夠慘了,顧英奇和顧馳淵要是再出事,無疑又是一樁慘劇。

許家到底承過顧家的情,而今顧家遇到事情,多少還是該幫一下的。

顧馳淵卻不肯:“不勞煩許姑娘,我自己去。”

許元明已然不由分說拉住了他,“你這個樣子怎麼去?還是我和落兒去。再說你爹最聽落兒的話,她去肯定能把你爹平安勸回來。”

許元明和許落想到了一起。

許家受過顧家的情,顧家如今有難,他不能坐視不理。

顧馳淵拗不過許落父女,最後只好同意,親自送許落和許元明到府外,又派了好些侍衛相隨。

目送他們走遠,顧馳淵再也撐不住,暈了過去。

侯氏慌忙讓人送他回房,讓人叫了府醫過來。

等處理好顧馳淵的傷,她又守了顧馳淵一會兒,這才離開。

她想起顧英奇對自己的態度,不免憂心忡忡。

但,既然顧英奇饒過了她,想必也不會再殺她。

大不了這段時間她儘量不出現在顧英奇面前,等風波過了,以後再慢慢求得顧英奇的原諒就是了。

侯氏心思已定,不免腳步都輕快許多。

她轉過長廊,一眼便看到不遠處,如幽靈般靜靜佇立在夜色中的玄衣少年,不免魂飛魄散。

*

松柏陵地如其名,山腳下長有無數松柏,鬱郁森森。

綿綿密密的松柏枝葉上還積著未化的雪,夜色裡遠遠望去,像是朵朵飄著的暗雲。

她和許元明坐的是馬車,饒是馬不停蹄地趕路,也足足走了快一天半,才到慶州松柏陵外。

此時正是黎明時分,最漆黑的時候。

侍衛舉著火把,照亮覆滿積雪的山間小路。

好在,顧馳淵怕他們找不到顧驍野孃親的墓地,派了老管家跟隨。

老管家帶著許落一行,很快到了墓碑前。

遠遠地,就見著一個人垂頭靠坐在石碑前,一動不動,正是顧英奇。

他騎馬而來,自然比許落他們要快得多。

也不知他在這裡坐了多久,眉毛上,發上都落了一層白白的冰霜,就連衣袍也凍得結了冰般僵硬。

許元明上前,“顧兄。”

顧英奇毫無反應,許元明輕輕推了推他,顧英奇竟是斜斜地倒了下去。

許元明趕緊開啟隨身用來取暖的一袋酒,給顧英奇灌了幾口。

顧英奇嗆咳著,悠悠醒轉。

他的目光落在許元明和許落身上,似是愣怔了一瞬,才明白自己在哪兒。

“你們怎麼來了?”顧英奇的聲音異樣嘶啞。

許元明嘆口氣,想勸他,卻又不知從何勸起。

只能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出一句:“顧兄,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