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行宮,許落曾來過一次。

那時,她是以宮女的身份跟著顧驍野來的,而今重回故地,竟已物是人非。

才剛到了住處,容不得她傷感,韓卿卿已然命侍女來請她。

去的地方,許落也熟悉,是除了帝王,任何人也進不去的溫泉宮。

裡頭溫泉水聲汩汩,熱霧繚繞,韓卿卿坐在水池邊的石桌旁,垂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落走過去,韓卿卿才驟然回神,露出個笑容,“姐姐。”

她拉著許落坐在她身邊,“皇上今晚宴請群臣,不會過來,我們倆在這裡好好說說話。”

韓卿卿神色間有些感嘆,“姐姐當日對我說,我還能出宮,我並不信,可我沒想到,我真的能出來。”

她看著許落,“姐姐,以前你該從來沒見過皇上才是,為什麼你這麼瞭解皇上的性子?”

“我只是覺得,他到底是皇上,你跟他硬碰硬,不會有好處。”

許落隨口找了個理由,又不經意轉了話題:“再者,我聽百里長安說,皇上為你做過許多事,他為你修了一座宮殿你知道嗎,當初他本來打算封你為後的。”

韓卿卿有些苦澀,“他對我再好,又怎麼樣。他殺了馳淵,我只要一想到這個,就沒法原諒他。”

許落欲言又止,其實很想告訴她,另一個時空裡,她和顧馳淵的結局。

就算和顧馳淵成婚了,未必最後就一定會是幸福的。

很多事,很多結局,往往難以預料。

“沒法原諒他,也別讓他知道,至少,別讓自己回到過去那種生活。”

許落溫聲道,“到最後,受苦的是你自己。”

韓卿卿笑了笑,“不會的。好不容易恢復了些許自由,我絕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兩人泡在溫泉池裡,說起許多往事。

兩人聊到很晚才回去,臨走時,韓卿卿問她,“姐姐,你能不能設法幫我把這封信,交給徐太守?”

她說的徐太守,正是鄖州太守徐修。

當初顧驍野登基為帝時,天下皆指稱顧驍野弒父篡位,徐修當年也曾領兵反叛。

不過,顧驍野卻饒他一命,仍舊任命他為鄖州太守,一直任職至今。

“信裡其實沒說什麼,不過是問問他,當年將馳淵葬在了何處。”

韓卿卿說,“我託他多替我去拜祭馳淵。”

當初顧馳淵的屍身被送回鄖州,是徐修收斂安葬的。

許落自然不能拒絕韓卿卿的要求,也就收了那信。

保險起見,她還是看了那封信,確認沒有任何問題,這才拜託百里長安找人送往鄖州。

此後一連數日,韓卿卿再未找過她。

直到秋祭之禮結束,帝王即將啟行回宮前夜。

韓卿卿再次命人來請她一聚。

這次過去,她卻是在溫泉池裡,池裡灑滿花瓣,熱氣蒸騰,她向來蒼白的臉頰帶了幾許緋紅。

得知信已然送出,她心情似乎很不錯,執意要許落陪她一起泡溫泉。

許落也便解了衣裙,只著單衣,赤足下了水池,坐在韓卿卿的身邊。

兩人聊起以前在南江的少時舊事,感慨之餘,卻也難得心緒放鬆了些許,也不知是誰起了頭,二人在水池中嬉鬧起來,衣衫髮絲俱皆溼透。

顧驍野帶了幾分醉意踏入庭院中,便見到了二人在池中笑鬧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