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驍野不再說話,在桌邊坐下,自斟自飲,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月上中天時,他已然有了醉意。

“三年前,”他對溫平說,“你好像也在這裡陪著朕?”

溫平低聲道:“是。當時,長安也在。”

他沒有說遼東侯,而是,說的長安。

三年多前,顧驍野揹著弒父殺兄的罪名,正式登基為帝沒多久,在被韓卿卿刺傷,下令殺了顧馳淵後。

他曾來過這裡,喝得酩酊大醉。

連著三日,不曾上朝。

溫平勸不了顧驍野,第三日時,讓人去請了百里長安。

彼時百里長安與顧驍野之間的君臣界限,還未那麼涇渭分明,他也還不如後來那般沉默不言。

他對著顧驍野,劈頭蓋臉一通話就砸了下來,“皇上難道忘了,當初在南江,是怎麼對臣和溫平說的?如今好不容易登上帝位,怎能這般不當回事?朝臣們都在等著皇上,這天下,也在等著皇上,各地叛亂未平,皇上卻已然想要偏安這京都一隅了嗎?”

他的直言不諱,倒也多少起了些作用,顧驍野後來還真去上朝了。

再後來,玄甲軍組建,數年征戰,不知歷盡多少艱險,而今天下才總算稍稍平定。

……

顧驍野想起昔日舊事,望著遠處朦朧夜色,默然良久。

“朕有意回一趟南江。”

顧驍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你明日便去準備,最遲三日後出發。”

他頓了頓,“朕會帶她同行。”

她,自然指的是許落。

溫平應了,到底還是問了一句:“那遼東侯和那些玄甲軍將領……”

顧驍野淡淡道:“等朕南巡迴來,再說吧。”

*

許落在頤華宮不安等了數日,並未等到顧驍野。

眼看著夜色已深,今晚應仍是不會來,許落提著的一顆心才剛稍稍放下,就聽得殿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片刻後,那道玄色身影裹挾著深秋的寒意與濃重的酒氣,到了她跟前。

許落勉強鎮定心神:“皇上。”

他低低“嗯”了一聲,毫無顧忌地當著宮女的面,拽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內室去。

許落不肯走,他不悅皺眉:“自己走,還是朕抱你走,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