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被他這兩個問題問得有點無言以對。

方才她也是一時情急,見百里長安看著她喊了那麼多聲救命也無動於衷,這才說出了那句在鄖州幫過他的話。

但這會兒想想,她幫過的不是他,是另一個百里長安啊。

在今日之前,他都不曾見過她。

見她垂眸不語,百里長安淡淡道,“所以姑娘方才那兩句話,只是為了活命,信口開河了?”

“我的確不是鄖州人,但我在鄖州住過很長時間。”

許落說,“我也並非信口開河,我的確認得你。我去百里玉坊,補過玉。”

幫他的事,肯定不能提了,因為百里長安必定會問何時何地,怎麼幫的。

她若說了,會洩露身份,若說不出來,反而弄巧成拙。

許落朝著百里長安深深行了一禮,“求將軍看在好歹故人一場的份上,放我一條生路。”

百里長安神色愈淡,“去百里玉坊補過玉的人,沒有數千也有數百。在下從不認識姑娘,何談故人。”

她若活,玄甲軍的人就要死。為她,不值得犧牲玄甲軍的將士。

他看都不再看許落一眼,轉向那頭鄧源的方向:“鄧源。”

鄧源連忙跑來,瞧了許落一眼,做了個動作詢問是否要殺。

百里長安微微點了點頭,抬腳就要離開。

許落沒想到百里長安會這麼不講人情。

可她不想死,她還要救顧驍野,她不能就這麼死了。

許落見他仍是無動於衷,心下著急,“百里長安,你以前在鄖州城,你不是最喜歡打抱不平嗎?碰到有無賴欺負老弱婦孺,你不是最喜歡出手相助嗎?你那點俠義之心而今都去哪兒了?”

百里長安的腳步猛地頓了頓,卻並沒有停下。

“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對百里老爺子說,大丈夫當成就一番功名大業,絕不會困於這小小玉坊。是誰說就算爺爺和爹是燕雀,保不齊風雲一起,自己就變成鴻鵠,一飛沖天了?”

許落的聲音不高不低,“百里長安,你這變成鴻鵠的代價,也是夠大的,連自己的本心都丟了。若是百里老爺子知道,你所謂的功名大業,就是對這些百姓痛下殺手,連女人孩子也不放過,不知道老爺子在天之靈,會不會被你氣得夠嗆。”

百里長安終於頓住了腳步。他緩緩轉過身來,臉上的情緒看不出喜怒。

倒是鄧源眼睛狠狠瞪了眼許落,“你膽子倒是不小,竟敢指責我們將軍!我們將軍只是執行皇上的命令而已,憑什麼要放過你?我看你還是早點去閻王那裡報道,求閻王讓你早點投胎是正經。”

他提溜著大刀走到許落跟前,神色不善地才舉起刀。

就聽百里長安沉聲道:“鄧源,住手。”

鄧源硬生生收住了他那把九環大刀。

好傢伙,他這把刀短短時間,已經被強行叫停兩次了。

能兩次從他刀下逃生,這姑娘命可不是一般的大。

百里長安看向許落,“姑娘,隨我來。”

許落:“……”

所以她這是可以不用死了?

箭樓內,許落坐在簡陋的桌案旁,四下打量了一圈。

這裡到處殘留著激烈戰爭的痕跡,但好歹,不再有數不清的屍體,無端讓她提著的心稍松。

百里長安在她對面坐下,“敢問姑娘怎麼稱呼?”

她也沒有隱瞞,“許落。”

百里長安在記憶中搜尋好一會兒,確信自己從未聽過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