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怔怔地望著他,想起與他相識以來的種種。

再想到一年後,那個不知道結局的結局。

許落心緒說不出的複雜,輕輕走到他身後。

顧驍野回過頭來,漆黑的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兩人無聲默默對視,許落嘆氣,到底還是先開口:“受了傷,怎麼不在屋裡待著,反而出來了?”

顧驍野望著她,開口時,聲音有些嘶啞,“你在怪我。”

不是疑問的語氣,是陳述的語氣,甚至,是肯定的語氣。

許落知道他說的,是許元明夫婦的事。

她沉默了一會兒,“我沒有怪你。”

許元明夫婦已經不在了,現在怪罪任何人都沒有意義。

與公孫聞聊過一番,她對自己從前不太相信的那些宿命鬼神之事,也生出幾分敬畏之心。

這個世界,很多事,很多人的命運,都是已經註定的。

她不過是一個外來闖入者,雖然曾短暫挽救過一些人的性命,可終究難以違拗天意。

公孫聞能夠窺測幾百年後的天機,心憂萬民卻照樣無能為力。

苦心圖謀數十年,最後能不能改變天命,他尚且都沒有把握,那她這樣的凡人,又有什麼好怨責的。

誠如公孫聞所說,死生有命。

如果那場死亡,註定是許元明夫婦的宿命,那她,也會學著接受。

顧驍野望著許落,沒有說話。

月光籠罩著女孩,她渾身好似泛著一層柔軟瑩潤的光芒,依稀透著幾分朦朧的不真實感。

從他在顧府見到許落,一直到現在。

哪怕許落明明就在他眼前,可他卻仍是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不安。

方才見到那位公孫聞,那位如同得道仙人般的老人時,這種不安,竟是強烈到了極致。

與許落相處那麼久,很多時候,他都會忘了,她是公孫聞的弟子。

公孫聞曾留下一首詩,在前朝帝王眼皮底下說離開就離開,數十年,無人得見其蹤跡。

顧驍野從不信所謂的相術玄學。

可許落說要與公孫聞單獨呆在一起時,他的心裡,竟隱隱生出了恐懼之意。

他害怕許落會突然從他眼前消失,害怕他,從此再也找不到她。

顧驍野的聲音很低,“你又想走,是不是?”

許落:“……”

她不過是怔了片刻,顧驍野的身形晃了晃,眉頭已經狠狠蹙了起來,唇角死死抿住,月光下,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她爹孃的死,她不能釋懷。

許落嚇了一大跳,他這是,又心痛了嗎?

劉世不是給他配製解藥了嗎?

這都過去多久了,他怎麼還沒好!

許落手忙腳亂地扶住他,焦急道:“劉公子的解藥不是早就應該好了嗎?你怎麼還會痛?”

顧驍野抓住她的手腕,“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許落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我不走,誰告訴你我要走了。”

現在亂糟糟的,她能走到哪兒去。

要走也不是現在,沒準,可能真得等到一年後,塵埃落定時。